余杭,牢房
“天时、地利、人和?”马文才重复道。
王蓝田捏着糕点两侧的边,看着上面的花纹,点了点头:“倒不是说此三样皆有,才能成事。
“而是若想这最终结局指向某个唯一性,那三者少一都不可。
“慧极者如诸葛孔明,能火烧赤壁,是因为万事备——有地利、人和,后又得东风助——天时。
“正因得此三样,才顺利拿下此战。可若三少其一,胜负且不论,必是一场鏖战。”
“此三样,他占了多少,你又占多少?”
马文才的目光落在她把玩着糕点的手上,骨节分明,指腹圆润,白如玉石,忽生出个念头来。
——他想捏一捏。
“从目前情况来看,他至少占得两样——地利、人和。”王蓝田把手中的糕点摆了回去,屈指弹去手上的点心末,“而且他未占得的那样,亦不再我这。”
“天时、地利、人和,你皆不占。”马文才敛神,方才意识到她头头是道的一通分析,所得结论竟是如此,不免皱眉大惑,“所以,你的破局之口是什么?”
王蓝田抬眼:“是你。”
她扬起那张过分艳丽的面孔,嘴角上扬勾起一个温柔的笑来,看着马文才。
只是这个笑意,不至眼底。
马文才错愕:“我?”
他的话音刚落,牢外便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一个男音在不远处响起,颐气指使道:“太
守大人在此办案,你们守在这里,不要放其他人进来!”
那人强调:“无论是谁都不行!”
此间牢房虽说是特制的,但在布局上依旧遵从了牢房建设的基本原则。
牢外的看守差役在巡视之时,一眼可见牢中各处,天上地下无可藏人处。
若真说视觉死角,那大概只有被关在牢内的人。从牢内看不到有左侧拐角处的任何情况。
还有一处,勉强算之,便是方才牢头喝酒处,但若只是坐在那并不妨碍守门之人眼看六路耳听八方,还须有两点辅之。
一是天黑烛灯昏暗,二是酒醉两眼昏花。
在此情况下,也难瞧清拐弯处的动向。
“你这个……这个……”
马俊升甫一拐弯过来,就看到数月未曾见面的儿子,那到嘴边的怒骂哽在喉中,到底是没能骂出,他闭眼深吸了口气,低斥了句:“逆子啊!”
马文才眼孔一震,看着一身便服不掩威严的父亲,脑中一瞬空白,怔怔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恍惚之间,他的余光瞥见王蓝田反锁了牢门,拔下了钥匙。
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制止王蓝田,可他却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连眨眼都成了件难事。
之后,他看见父亲脸色大变,常挂威严的面庞竟带着慌张担忧,匆匆朝他跑来,衣袍摆动间扬起一阵风。
那风将甬道内的油灯扑灭,滚烫的棉芯软软地跌落在灯油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嗞——
随后有深灰
色的烟气蹿了出来,先浓后淡,渐渐消散。
“竖子敢尔!”父亲怒喝。
余烟袅袅,因声颤颤,散得更快了。
“文才兄?文才兄?马文才!”
耳边温热,随即腰间一痛,他皱着眉,下意识转头去看始作俑者,却被抵在脖颈间的簪子挡住。
他这会儿才意识到父亲的失态,是因为这柄簪子。
簪尖冰凉,所抵之处撩起一片细密的起伏。
拿簪抵住他命门的人,倾身向前,小声央道:“配合我。”
闻言,马文才并未回答她,而是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牢门的铁链上,手腕粗的铁链裹缠着两根木柱,拳头大小的一字锁扣住铁链,斜挂着。
而原本挂在锁上的钥匙,不见了……
王蓝田见他配合,不免松了口气,随后清了清嗓子,扬声问:“太守大人,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马泰站了出来:“太守亲临,自然是因为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