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应该可以撑满一刻钟,他烦闷地想着。但一心多用,疏忽之下难免挂彩,失血带来的晕眩感让糟糕的身体状态雪上加霜,他连枪都快拿不稳了。
再一次用凤凰灵力挡住含有邪气的炮击,宁长空终于力竭。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拄着枪,鲜血沿着捂在嘴上的另一只手淌下。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眼前旋转,发软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
他勉强从病躯中榨出的体力全部消耗完毕,要是现在鲜血呛入气管,他怕是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唉,客场作战,还在一个喜欢把基地武装到牙齿的疯狂科学家的大本营作战。宁长空苦中作乐地想着。灵力大炮轮着发射,陷阱阵法接连启动,这谁顶得住啊?
没关系,没关系。倒计时三十秒,马上就结束了。只要黎博愿意再多嘴几句。
果然,黎博爱怜地蹲在他身前:“好孩子,何苦如此拼命呢?”
“你为人类奔走,他们却反手指责你做得不够。你为妖族谋划,他们却指责你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为什么要为那些弱小的、很快就会被历史遗忘的小人物努力呢?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能为历史做出的贡献,还不及你一人。
凤凰为那些人或妖流的每一滴血都值得黎博扼腕叹息——林锦松在这个世界上多喘一次气,多活五分钟,能创造的价值比那些人或妖这辈子创造得还多得多。
“和我走吧,锦松。”黎博循循善诱,“你还小,还有的是时间回头……”
宁长空眼前忽明忽暗,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庞了。但那双不聚焦的凤眸映在黎博眼中,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我明白,你是个会见风使舵的好孩子。”黎博叹息着站起身,随手开启备用的防御阵法,挡住越静亭和白闲的攻击。“要是不制造点必死的绝境,你是不愿意和我走的。”
为了尊主,他不介意再花点心思,把林锦松“带回正轨”。
突然,那股曾经无数次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的直觉,在他脑海中疯狂警报——危险正在逼近。
黎博脸色一变,心念一转,就要启用早就准备好的善后阵法。
……咦,爆炸没有开始?
他的脚踝,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
宁长空抬着脸。凤凰的头发已经乱了,额前的碎发被冷汗粘在脸上,本就苍白的面容现在更是毫无血色。
唯一鲜明的色彩,是那双明亮如火的赤色虹膜,以及唇间与下巴上触目惊心的血色。
残留着血迹的嘴角缓缓勾起,绽放出一个不搭调的喜悦笑容。
上次在废弃矿脉让你把矿洞炸了,上上次在玉清坊让你把千石钱行毁尸灭迹了。
你当我傻啊,再让你把这个地方也炸了?
要不是要分心破解这道阵法,他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话音刚落,墙壁在一道霸道绝伦的剑光下轰然裂开。
烟雾被残留的剑气劈散,池昭铭从容地,沿着被劈开的洞口走了进来。
他脸上露出个又狰狞又喜悦的笑容:
“哟,老黎,好久不见。”
灵气复苏元年,5月3日17:07,“天演”修行学校·练武场。
结果两人没交几招,就让黎博这厮跑了,池昭铭的剑只来得及砍下条自爆的胳膊。
白闲焦急地扶着宁长空起身,宁长空则死死地盯着池昭铭,眼睛里写着几个大字:“又是你放走的?”
池昭铭正检查着越静亭的状态。他沉着脸,轻微地摇了摇头。
唉,客场作战,还在把基地武装到牙齿的疯狂科学家的大本营作战。
但是换作是他,把墙壁干穿之后一句废话都不会说,下一招就直指黎博面门,恨不得把掀起的烟雾都利用个十成十。
宁长空失血过多,完全靠白闲支撑着身体。他咳了两声,前襟又沾上些血迹,惜字如金道:“恶意宣传,还有灵力武器,搜得仔细些。”
白闲臭着脸替他告辞,要带自家小主人回去疗伤。
越静亭挣开池昭铭的手,张口就要把人喊住,衣襟染血的凤凰却先开了口,哑着嗓子嘱咐了句:
“地上,凤凰血。好东西,别浪费了。”
那声音弱得轻不可闻,还带着些咳喘。越静亭顿时说不出话了,他盯着地上那滩红得晃眼的血,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灵气复苏元年,5月3日17:35,金梧苑。
宁长空状态很差。
客观来讲他伤得并不重。他还残留的理智分析着。只是反复压下出手的招式,临时切成防护罩导致的气血阻滞,能量冲击造成的内伤,还有可以忽略的皮外伤。
但是,宁长空挫败地放任身体颤抖着,放任体温不断升高。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了。
白闲见过这个人大股大股地放血,但从没见过他大口大口地呕血,倒在他怀里面色惨白地打着冷颤。
他颤声道:“我们回翎煌府——回家,好吗?回家好好养伤。”
刚刚到金梧苑,宁长空就扯着他,要他送自己回卧房,不要回蓬莱。
“不要。”宁长空从发颤的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我昨天,刚被刺杀过,现在让他们知道,我伤成这样……”
凤凰没说完话就彻底没了力气,小声地咳着血,被赶来治疗的青耕扶着躺下。
该死,该死。白闲双目赤红,牙关咬得咯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