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瞬间呼吸停滞。
他说:【很抱歉,如果时光不曾倒流。】
我沉重的身子忽然发软,手中的食材散落一地,我也跌坐,便签条纷飞,越是雨淋越是清晰。
【小音,不要做傻事!】
【凶手一定会绳之以法的,你相信我!】
【我帮你杀了他!】
【穿越时空。】
【如果时空逆转,有缘之人还会再相逢吗?】
【小音别怕,我来了。】
这长廊的路很短,风却很凉,他总说风掠过树之间,似雨季漫漫,无边。
我错愕,乱述了一遍,见他发了疯般跑向我。
【永远有多远?】他问我。
我想再看看他的脸,眼皮沉重,我止不住地呕,原来心碎是真的会心碎。
我努力回答他【对不起,等我走过先。】
时空真的逆转了,这首《反方向的钟》你听懂了吗?
原来我早就死了。
他是我的青梅竹马,叫陈铭。我总听他说起家乡的汤很甜,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喝光,可现在他把它换成我最喜爱的牛奶,我却厌倦了。
最终我应该会变成天际的一颗星了,微弱到并不足以照亮这半弦月,所以迟一点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陈铭,你交换了什么呢,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你说你无数次穿越时空,只是想救我。
可你不知道,我无数次遗忘,反复,停留,只是为了再见你一面。
就像茉莉初开的夜晚,无人听她低吟,许多年后,你依然不会记得我的名字。
那天你在小女孩手中挑了很久买的花,是想送给我吗?
往事流转在我眼眸,一边遗忘一边拼凑,唯愿得到拯救。
3。
我猛然从床上惊醒,似乎做了个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噩梦。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还有无数个未接来电,是陈铭打来的。我仍然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却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
这种不安的感觉令我发慌,打开保险柜,多出了第三本日记。
文字还蹒跚在冰冷的纸张上,笔墨在荆棘丛生的夜风里慢慢深刻,随着一篇篇翻页,时间倒退、靠前,我终于记起了那件重要的事。
我叫林音,是一名准大一新生,父母早年离异,抚养我长大的是爷爷奶奶。家境并不富裕,奶奶给人当保姆赚的钱只能勉强维持生计,爷爷身体不太好,平时我不让他干活,在即将开学的这个暑假,一向听劝的爷爷执意出门捡瓶子。
我拗不过他,再三叮嘱每天只可以在外两个小时。
某天黄昏,我打工回家,不见爷爷的影子。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心间,我踩着单车一路寻找,在长江大桥附近看见了水泄不通的人群、救护车与警戒线。
我发疯了般挤进人群,心脏狂跳不止,地上散着熟悉的麻袋,是奶奶给爷爷亲手缝制的,还有我那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世的年迈爷爷,鲜血流了一地,尸体早已不成样子。
“不。。。。。。不要,爷爷!爷爷。。。。。。”
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爷爷的肠子都被碾爆了,我拼命塞进去,可是怎么办,一点反应也没有,爷爷像断了线的风筝,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空瓶子。
救护车拉走爷爷时,爷爷已经没有气息,被盖上了白布。
我站在人群中,嘶声力竭,周围的人都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天旋地转,以及剧烈起伏的胸膛,近乎窒息,但我的脑子却十分清醒,这是一场车祸肇事,司机逃逸,我一定要保持理智,将凶手送进监狱!
爷爷的葬礼过后,我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好巧不巧,事发当日正好赶上监控录像坏了。
【林小姐,根据当事人与旁观着描述,当时您的爷爷属于闯红灯违规行为。行人有过错,依法减轻卡车的赔偿责任,卡车司机逃逸,但不至死刑,卡车方愿意高价赔偿私下了结。】
我不可置信:【我不接受!我要求严查卡车司机的行车记录仪!】
爷爷的尸体历历在目,我曾学过法医知识,爷爷身上的痕迹明明是被来回反复碾压多次,若说卡车司机不是故意的,我死也不信。
但警擦却拒绝了我:【林小姐,行车记录仪与物证都在这里,您可自行观看,但不要质疑我们的办事能力。】
我看了一旁收录的现场证据,却唯独没有爷爷临终前手里握着的那瓶子,而警方给的解释是:【我们只收取与受害者、凶手有直接联系的证据。】
【不可能!很多人都看到了当时我爷爷手里还有个瓶子!你们偷天换日,想必,瓶子上有凶手的指纹吧!】
警察的脸色明显有一瞬间不自然,但他还是抛给我一句话说:【林小姐,我能理解你失去至亲的痛,但我们都是秉公执法。您若不信,可以去看法医检验报告,再者也可以问问当时在场的路人。】
直到法医报告呈现在我眼前,我才接受了资本吞人的现实,我像一个泼妇在警察局大吼大叫。
【一定是他们给你们钱了,是不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就因为我没钱吗?哈哈哈哈,你们配当警察吗!】
我冲上去疯狂捶打那个衣冠楚楚的卡车司机,他不为所动,甚至下跪求得我的原谅,还拿出了一沓厚厚的钞票。
【滚啊!钱能换回我爷爷的生命吗?我要你说出真相,我要一个真相!】
当天唯一的目击路人也被传唤至警局,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我仿佛见到了希望,认为同龄人之间会感同身受,我甚至跪下来求她,求她把真相说出来,可她的回答令我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