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们想怎麽个伺候?”
下仆垂手一旁,也是愣了。
“呵……”
身後听到一声轻笑,下仆连忙回过身来,见知无玥从廊柱後转出身来,手里尚捧著一簸箕的药材,适才一幕想必看在眼里,下仆不敢作声,隗将军与这位知公子交谊非浅,且如今风闻大盛,知公子眼见三名范大人馈赠的脔童,也不知要闹成什麽样……
他脑里胡乱猜测,知无玥漫步走过来,慢条斯理道:“隗将军,他们说的伺候,可不是给你浆洗衣物,递水送饭。”
显然隗天狼以为所谓伺候正是他所说的,回头看向几名童子:“不然?”
几名童子面面相觑,当著这位威武如神的天狼将军,谁也不敢贸然说出一字半句的猥琐言辞,适才见他舞刀力度刚猛,两条胳膊上全是鼓实的肌肉,若将他激怒了,怕是谁也承受不了他一掌。
偏偏就是有人敢轻捏虎须,知无玥道:“他们应是范府的脔童。”他说得平静无奇,然而在眼睛深处,却隐约了一抹擦不掉的厌恶。
隗天狼倒是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送脔童与他,许久回过神来,脸皮抽筋般扯了扯,瞪过去看住那个下仆,怒吼一声:“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没人能承受得了天狼将军雷霆一怒,仆人吓得跪倒在地不敢仰首,喏喏应道:“小人不知……小人不知……”三名童子更是吓得软倒在地,嗦嗦发抖。
隗天狼看得窝火,军中将士个个是硬气汉子,几十斤的盔甲也不曾压弯笔直腰板,令下呼应之声震彻云霄,莫说是受责,便是掉脑袋也不曾皱下眉头,怎似眼前这些人,窝囊无用,几句重言就吓得几乎昏倒。
其实也怪不得,他常年随军在外,极少在邑,府里的仆从与他相处时间极短,隗天狼也不喜与人深交,故便是家中仆役对他的脾性也是知之不详。大将军这一回来,却像老虎回巢,全府上下无不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了这位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天狼将军,一不小心,脑袋不保。
偏他不得要领,仍似头凶兽般暴躁难耐。
这一抬头,对上知无玥那双清冽的眸子,男子嘴角轻提,带著半分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似无害,却渗著教人毛骨悚然的畏意。隗天狼当即想起几日前因自己无故作怒而被灌了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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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水,一个时辰内便跑了几趟茅房,立起警号,连忙摆手:“我没跟他们著急!”
知无玥笑意更深,微微点头。
隗天狼呼了口气,尽量平息自己的语气,问那下仆:“你知道些什麽,尽可说来。我绝不会迁怒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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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仆口中听到近日坊间传闻的种种诡事,隗天狼当即目瞪口呆了半晌。回过头来,对上知无玥哭笑不得的神情,想必连他也不曾料到,居然会有这种无稽之谈。
知无玥无言以对,叹息著摇头,拿著手里的药材继续往厨房走去。
隗天狼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当即吩咐将这三名童子送回范府,那三名童子目睹隗天狼凶暴模样,哪里还敢抗拒,便是回去范府受点房事折磨,也总好过在怒不可竭的野兽关在同一个笼子里。
然这一来一去,坊间传闻非但不熄,反而越传越厉害,便言大将军与那府中男子朝夕相对,已是心神相属,有士大夫为讨好隗将军送去十名美貌脔童,岂料隗将军大发雷霆,当场赶出府去,足见其意坚志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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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
隗天狼闷气说著,将酒倒入知无玥面前的盏中,然後又给自己倒了,大口饮尽。
汾酒清香,扑鼻而来,但知无玥却未去动,只是皱眉看著隗天狼。
隗天狼见知无玥不动分毫,便问:“怎不喝?不是真把那些浑人说话当真了吧?”
知无玥只觉好笑,摇头道:“隗将军,你肩上箭伤未愈,还是不宜多喝烈酒。”
酒盏都凑到唇边了,未曾入喉,馥郁香气已沁入鼻孔,教人通体舒畅,然,看到面前这个状似温厚的男人,嘴角总挂著的那抹轻笑,说多刺眼有多刺眼。这样一个男人,若是不撩拨到他时还算悠闲文雅,然而谁要犯了他的忌讳,当即伪皮一剥,露出凶狠模样。
“啧!”
隗天狼自问吃过亏,长了智,百般无奈下,破天荒地放下酒盏。
知无玥眼中笑意更深,伸手将酒盏收到一旁,道:“请将军再忍耐十日,待伤口痊愈,便是饮上十坛我也不会相阻。”
隗天狼却是若有所思:“却不知十日之後,是否仍能与先生对饮。”
知无玥闻言,手上功夫微是一顿,并不抬目看他。
“将军何出此言?”
“先生避世山中,便是不愿卷入争端,然而如今流言四肆,先生虽足不出府,却已在麻烦之中。我想再过几天,只要我身上毒伤痊愈,你便要走了。”隗天狼目光如炬,知无玥脸上半分表情也逃不过他的双目,但那个男人,听著他的话,非但不见半分动容,甚至连眼神都不曾闪过异色。
只是他也不辩解,这无言中的默认,让隗天狼又禁不住窝火。
正待发作,突然外面传来通传声,还不待二人回神,一抹轻灵的蓝影便飘入堂来。
“隗哥哥!”邯邱素来视隗天狼如兄,平日到将军府便像回自家般随意,可今日一进门,却见知无玥也在,适才大声咋呼毕竟有失体统,不禁暗自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