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雪还沉浸在对这件事的震惊当中,解开禁制的办法已经有了,可谁会毫不迟疑地为了另一个人去死呢……柳倾绝……柳倾绝确实是为了救他才……可柳倾绝是个疯子,世上又有几个人会像他那样疯狂。
虞问春一脸复杂地注视着他,见他只是低垂眼眸,很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更想知道他现在的心思。
有一件事是虞问春一直不愿主动在慕朝雪面前提起的,那就是柳倾绝确实是为了救慕朝雪而死的。
虞问春想,有了这样一场死亡,不论从前柳倾绝做过什么,这都足以让慕朝雪记住这个人很久很久。
更何况还有“缚心”,柳倾绝的意思在明白不过,既然自己得不到和慕朝雪相守一生的机会,那就所有人都别想得到。
而阿雪本人面对此事又是作何感想?是恨对方阴魂不散,还是自此以后曾经沧海,除却巫山……世上不乏有人后半辈子为死去的人活着,或是在对方死前那一刻幡然醒悟谁才是自己最希望长长久久活着的人。
想到这里,虞问春有些气息不稳。
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从知道慕朝雪中了“缚心”之后,最恨柳倾绝阴魂不散的人不是慕朝雪,而是他这个以温和大度面目示人的大师兄。
“阿雪,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虞问春又强调了一遍对于解开禁制的决心,就连一向温柔的脸上也显现出非同以往的严肃。
慕朝雪有些不适应现在的气氛,包括大师兄在内,房内所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试探着问:“这东西一直不解开,会死人吗?”
华宜书很体贴地为他答疑解惑:“触犯禁制有剜心之痛,禁制刚刚设下之时你已经体会过。不会死,但生不如死。”
一听不会死,慕朝雪一颗心放下大半,有些不以为然:“那不去触犯不就行了。”
爱情是什么躲也躲不开的陨石吗?他又不是什么拿了强制爱剧本的人,强制爱都还有失败的呢,他一个过不了多久就能隐居仙岛的炮灰,不用考虑这种东西吧?
“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
慕掌门又急又气,没忍住吼了他,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找到一线希望,急忙转向华长老,说道:“我记得此术是由青耀山上任掌门所创,或许青耀山那边会有人知道解法。”
华长老颇有些遗憾地提醒道:“只可惜他创下此术时已经堕为魔修,后来在魔域失踪,此术更是失传多年,以至于现如今就连青耀山的人也无从知晓。”
慕恒微怔,然后扑到慕朝雪面前,毫不在意形象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着开口:“我的儿,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也不至于吧。”
慕朝雪很淡定地拍了拍这个扑在自己身上悲怆大哭的男人,仍旧坚持自己的理解,轻飘飘说道:“听你们的意思,这术法不会要人的性命,只会在动情时发作。那我不动情不就行了。”
爱情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呢?
柳倾绝如果不相信自己爱他,可能就不会为了救他连命都丢掉。
他如果不是柳倾绝口中所说的爱人,就不会受到这种邪恶又疯狂的诅咒。
可见爱情果然是一种十分麻烦的东西,再厉害的人一旦招惹上这种东西,都很难毫发无损地逃出生天。
慕朝雪对自己的实力有分寸,像这次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已经足够,实在承受不起第二次。
他还是更愿意当一个处处和主角作对、却次次被主角光环打脸的炮灰,而不是让一个满手鲜血坏事做尽的疯子为自己而死。
只见站在面前的几个人都像是凝固住一般,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表示道:“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也不打算和谁谈情说爱。”
“胡说八道。”
慕恒率先打破平静,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些无奈和担心:“怎可如此轻视!你今日能信誓旦旦,来日呢?谁又能说得准,感情之事谁能自控?”
慕朝雪倒是真的就顺着对方的话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不是他曾看过的一堆文字,此刻在他眼前的这些人,不是寥寥数语描述下的一片单薄的纸,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悲伤欢喜和厌憎,都可能在之后的某一天突然死去,露出血肉下的枯骨。
但是他始终是路过的外来者,他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来日,他的来日,就是离开,将世界还给这些人,去该去的地方,远离尘嚣,关起门来独自生活。
没有了他,这个世界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迎来命中注定的最美好结局。
悲欢离合贪嗔爱痴都是很消耗人的,他只是个自身难保的病秧子,多走几步路就累垮了,负担不起那么沉重而珍贵的感情,也更加无法回报对方以同等的爱意。
慕朝雪若有所思地开口:“既然有情丝的人才会受制于此术,那能不能想办法毁去我的情丝?”
“胡闹!”
“不可。”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灼热的视线盯着他,他看向说话的二人,相比之下稍显平静的那个是大师兄虞问春,另一个就一时认不出来了。
于是此人一开口就显得很奇怪,慕朝雪盯着他看了半天只觉得有些面熟,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此人与大师兄年纪身形都相仿,之前一直抱着胳膊靠着门框,姿态放浪形骸,脸色却阴沉得很,一言不发地在后面当背景板,以至于慕朝雪直接将其当做是新拜入宗门的哪位不好相处的弟子,自动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