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略有些犹豫,她却比贾母听得真切些,仿佛是宝玉那里的怡红院发出的声响,却不敢明说,正要开口,便听到那响动大了起来,正往这边过来。
正要开口,只见宝玉跟前的麝月仓皇掀帘进来,满面急切恐慌之色,欲言又止。
贾母当下便觉不好,只不能丢下满屋子女眷,便笑道,“你们且坐着,我去歇一会儿,人老了,这么着就撑不住了。”
众女眷哪个是没有眼色的?忙忙答了。
这边鸳鸯早把麝月带到了后面的小房间里,屏退了众人,待贾母进来,便看到麝月跪在地上发抖,心中一慌,忙颤巍巍地问。
“这是怎么了,可是宝玉儿有了什么事?”
麝月趴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磕破了一层油皮,方哭道,“老太太,这事儿蹊跷,有人要害宝二爷!”
贾母只听到这里,眼前一黑,便要往后倒,鸳鸯慌忙上前扶住,冲麝月喝道,“你作死了,话都说得不明不白,宝二爷若有事,你还活着做什么?”
贾母听到这话,顿觉有理,宝玉若真的有事,这丫头也必活不成的!
麝月哭道,“回老太太的话,二爷先头在屋里闷了,原打算回房稍事休息,再来伺候老太太,谁想回到怡红院,便说渴了,屋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奴婢便去厨房要热水,可就这一眨眼……待奴婢回去,便看到,看到云姑娘和宝二爷一起倒在床上……”
说着又碰碰磕头,贾母脸色铁青,往日的慈祥面容里透出一股狠厉的阴沉,一跺拐杖,“磕什么头?还不去带路?”
此事一出,贾母若是处理不好,不说整个贾府的姑娘,便是整个贾府的爷们,贾府的百年名声,都要为此声誉扫地!
当下雷厉风行地吩咐下去,不上片刻,老太太前脚进了怡红院,王夫人,凤姐也后脚跟着到了,一看眼前情景,王夫人当场便软倒在地,却被麝月扶到椅子上。
内室相当凌乱,充满情欲后的气息,满地都是破碎的衣裳,有大红的男式袍子,也有鲜艳的女式衣裙,越往里走,贾母的脸色便越难看,待看到床上赤裸的两人后,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麝月更是脸色惨白,几欲昏倒。
床上的人哪是湘云和宝玉,却是宝玉和袭人,两人皆是紧闭双眼,以交合之姿展露在众人眼中!
这一夜,外人眼中风平浪静的荣国府内部经历了一次血腥的大洗礼!
怡红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人并不知道,只有一个知情人,远远低落在暗处,虽略有些摇头惋惜,却并不同情。
当日贾蓉原代表宁国府男丁前来荣国府,他场上挥洒自如,因凤姐有喜一事传到外头,便和众人狠灌了贾琏一通,自己便要退了,却被宝玉房里的一个小厮叫住。
他虽与宝玉来往不多,然看在柳湘莲份上,便去了,心知如今女眷皆在贾母那里,便是进了大观园,也不会冲撞到谁,谁知走到怡红院墙外,便被人拦住,拦住他的,却是一向没有存在感的迎春。
迎春本不是个管闲事的,这却是首次鼓足勇气说话,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心惊!
贾蓉却不是那么好算计的,若不被他知道便罢了,若是知道了,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叫敌人好过的人,听了迎春的话,不止没有离开,反而打算将计就计。
他躲在暗处,眼看着麝月把宝玉送进房中,眼看着袭人捧着一碗汤闪进来,宝玉已有些醉意,由得袭人温温存存地哄着喝了,又扶到了床上,掀开被子,那露出一个昏睡的美丽少女,正是湘云。
待袭人带着得意的笑容闪出门来,贾蓉极厌恶这个女子,一个手刀便砍翻了她,拖到暗处,几乎同时麝月便从外头进来了,提着水壶进门,紧跟着便是一声尖叫!
待麝月踉跄地跑出门,趁其余仆役还来不及赶到,贾蓉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把袭人和湘云掉了个包,又撕了宝玉和袭人的衣服,眼看着宝玉药性上来了,趁着夜色把湘云卷起来,丢回了潇湘馆,幸好上次他进大观园时记住了路,否则却不能再第一时候处理好这些后续之事。
第二日,湘云在一阵头疼欲裂中醒来,发现自己和衣躺在床上,心中闪过自己昨晚明明从贾母那里见到婶子派来接她回家的婆子,然后她难过地回了潇湘馆,然后呢?
再看翠缕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的模样,却比自己醒得还迟,越发古怪了!
正在湘云迷茫的时候,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却没听到守在外面的丫鬟婆子开口,门帘便一掀,迎春匆匆进来了,见到湘云,上下打量一番,方松了口气。
“你没事便好了!”
湘云十分疑惑,“我能有什么事呢?再熬两天便回去了,那些个毒计可害不到我了!”
迎春叹了口气,她昨晚是下了狠心去做的,道现在心还在突突跳呢,如今却不知道是对是错,看惜春便知道,蓉哥儿又岂是好惹的,“不用熬了……昨晚事儿就发了!”
湘云顿时花容失色,“什么?”
迎春略略静了静心,方淡淡道,“宝玉已经搬出大观园了,昨儿晚上他,他……唉,总之,袭人如今算他的屋里人了!”
“到底是怎么了?”湘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也不知,”迎春摇头道,“总之,我昨晚……派人悄悄拦住蓉哥儿,把事情和他说了,他说他自会处理,不会害了你,谁想今早便听到……宝玉房里的丫头只留了麝月晴雯,袭人做了通房,降成三等了,其他都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唉,昨晚园里可没停,我没见到你,还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