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南霄宫里飞幔软卧,把酒笙歌。
褚离歌与扶欢并肩坐在高座之上,就连从来与褚离歌在南霄宫同出同入的翊王妃张晚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退回了自己的屋子,心中并不在意褚离歌的行为。
褚离歌热络地为扶欢布菜,“尝尝,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
扶欢并未动筷,反而将目光落在座下舞姬妖娆的身影上,温声道:“这些年来,扶欢少有机会能与殿下交心,竟不知如今殿下喜欢这一些。”
褚离歌握着筷子的手一僵,错愕地看向身旁的姑娘,“扶欢,你忘了?不是本王喜欢,而是你喜欢。”
扶欢一怔,“我喜欢?”
恍惚中,她遥遥忆起那一年,在少年褚离歌的生辰宴上,那个朴素的小姑娘曾将那鸾歌凤舞、朝歌暮弦指给他看,“二殿下,你快瞧,那光、那色、那音、那人……都好美啊。”
是啊,从前是她喜欢。
可自从她离开了那位少年殿下,来到另一个少年的身边,她便再没见过那样的光、那样的色、那样的音、那样的人……
不是她不喜欢了,而是她早就忘了。
这么多年过去,那个曾经眼中只有褚离歌的扶欢,终究还是变了。
褚离歌忽然握住她的手,牢牢不可挣脱,他多怕他这一松手,便连那已经变了的扶t?欢,也留不住了。
扶欢紧张了起来,“二殿下……”
正说着,她的手试图离开褚离歌的掌心,却被他握得更紧、更疼。
褚离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质问道:“扶欢,是你变了吗?”
“二殿下,扶欢对你的心,从未改变。”
“所以,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可以为我付出生命,却不会爱我,是吗?”
“我……”
扶欢无声地落泪,褚离歌望进她的眼,竟瞧见了几分凄楚,却不知这份凄楚是他自己的,还是他心爱的姑娘的。
她对他,是不变的忠心;
可他对她,是不变的痴心。
这两种本来就不平等的情意,又怎么能汇成两个人共同的一条路呢……他们注定是走不到一块的。
莺歌燕舞下,两个人在高座之上对望了许久,随即,歌声戛然而止。
在褚离歌渐渐失望、渐渐漠凉的情绪之后,座下,竟是淋漓的鲜血漫开一地,渐渐铺展开来。
本来正在舞动的舞姬看到脚下的血路,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竟看到刚刚还在吟唱的歌姬倏地倒地,她们瞳孔放大,死状凄惨。
舞姬们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来路即归途……”褚离歌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舞者与歌姬,叹了叹道:“扶欢啊,你看,她们曾经多灿烂啊,只可惜,如今扶欢不喜欢了,那她们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二殿下,你……”扶欢难以置信地看着褚离歌,就像是在看一头吸血的狼。
“怎么,你不相信本王是这样的人?嗜血成性,冷情残忍。”褚离歌的语调是那么困惑,那么脆弱。
他缓缓看向姑娘,紧紧将她颤抖的身躯抱在怀中,“可是扶欢啊,你我一别这么多年,如今本王也不知,你是怎么样的人了。”
扶欢任由他抱在怀中,始终颤抖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还会喜欢本王吗?”
一滴热泪,自褚离歌的眼眶中滑落,滴到了扶欢的发丝上,扶欢颤抖的身子渐渐平稳,最后,心甘情愿地倾倒在了褚离歌的怀中。
她面如死灰,却坚定道:“扶欢誓会效忠殿下,万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