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白鹭神情冷冷地听着。
“你喜欢听我为了你肝肠寸断、生不如死这样的话吗?”她脸色红红地,不知道是因为冷风吹的,还是因为羞赧,刚刚流过眼泪的眼睛这时候盯着他,满满地都是留恋,抿嘴笑着说道:“朝朝暮暮相聚,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我也想要啊,可正因为如此,为了报仇,为了保护所爱的人不受伤害,而宁愿承受失去这神仙美眷的日子,我觉得这样的行为就算不高尚磊落,至少也不自私卑劣,对不对,白鹭哥哥?”
他听着她的舌灿莲花,浓密的眉毛皱得更深,低声道:“你很有将自己的行为正确真理化的天赋。”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嘟着嘴看着他,越看脸色越红,显然真的生气了,这在以前,乔白鹭本能地就会防着她扑上来撒娇,如今知道她不会再这样做,心中微微释然,但内心深处,又仿佛不能自控般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她没有撒娇,只是抬起脚来,居高临下地踹了一堆雪在他身上,嘴上说道:“你个大混蛋!”
乔白鹭随手掸掉身上的雪,看着她,希望自己脸上的神情能阻止她的胡闹。
“死木头疙瘩脑袋!”她从地上团起一团雪,冲到他身边,沿着他的脖领子丢了进去。
乔白鹭猛地一激灵,雪水很快湿透了他的衬衫,让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像是猛醒过来一样,怔怔地看着木兰莺,一动不动,任凭她左一捧雪,右一捧雪地向自己的脖子里灌,躲也没躲一下。
木兰莺丢累了,看他始终不动,像个木雕泥塑一般任凭她折磨,她愣了片刻,浑身的力气仿佛散尽了一般,矮身坐在地上,头上绒帽的小绒球耷拉下来,像极了她此刻的神情坐态。
“十多年前,我们俩曾经来过这里,你还记得吗?”隔了很久,她头也不回地对他说道。
“不记得了。”他答。
“我们俩上山跑步,我拿了外公的鞋子和裤子给你,让你换上,我们俩上山锻炼身体,记起来了吗?”
乔白鹭忆起来了,她当年穿着一身运动服,双亲俱在,天不怕地不怕又俏丽又单纯的样子浮现在他眼前,心事翻涌,他低头看着坐在雪地上的她,看她脑袋上歪斜的小绒帽,克制着伸出手给她整理帽子的冲动。
“那时候我说,冬天的时候,这山上漫山遍野的树挂,看去就像是水晶做成的宫殿,美极了,你笑话我说我既得陇又望蜀——其实我当时想的是,等我长大了,我要和你一起生活在仙境一样的水晶宫殿里,我在这水晶一样的仙境里爱你,天天爱你,爱你一辈子也爱不够——可是后来你走了,一走就是十年,那十年每年树挂形成水晶宫的时候,都只有我一个人看,你能知道我有多寂寞吗?这十年,我有多想你吗?”
她说到这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乔白鹭也暗暗叹息。
“可当年你真的说对了,我真是既得陇又望蜀,我竟然想着报了仇之后,还能跟你幸福地生活下去,我真是太贪心了——”
她停了片刻,眼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晶莹剔透,看着这纯净又无情的雪域冰原,看了半天,像是下定决心了,猛地站起身,面对乔白鹭说道:“那些年少时候的梦,怎么能一做就是这么多年呢?就像太阳一出来,这满山的树挂都散了化了,露出青黑的树皮一样,那水晶宫也只是我幻想出来的梦罢了——”
她说到这里,看着乔白鹭,他也回视着她,从她的脸上,他可以看出她痛苦得脸色煞白,双唇微微颤抖,可是偏偏倔强地一笑,对他说道:“你先醒了,你能不要我,证明比我醒得早,我才醒,已经晚了一步——你回家吧,身上的衣服全都湿了,再站在这里,会生病的。”
她说到这里,看着他,后来忍不住,凑近身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的结婚证都在你那里,你什么时候打算办理离婚手续,告诉我外公一声,我就回来跟你去办理。”
他听了,像是谁在他胸口猛地捶了一锤,痛彻心扉,手猛地伸出来,拉住她的胳膊。
木兰莺抬头看着他,两个人目光相对,良久之后她脸上痛苦的神情褪去,情浓之后的情薄最是让人心胸开阔,仿佛漫天阴霾散去,只余朗朗乾坤,她洒脱至极地挣脱他的手,一边倒退着走开,一边脸上微微笑着,说了句我爱你可我得走了,转过身,一步几阶,快速至极地跑远了。
乔白鹭站在原地,看着她艳红的背影越走越远,风动树摇,漫天雪飞,渐渐地她的身影消失在迷漫的雪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串迤逦孤单的足迹,从他的眼前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
作者有话要说:结束语:
有几个地方因为是初稿,没有想仔细就动笔了,所以看来有些粗糙,比如乔爸到底是怎么中毒死的,这里前后有些不一致,将来若有机会,再修改吧;本来打算让卓兰坐牢或者丧命的,但是这样一来,会多出很多支线情节,而且乔木二人的复合机会也会小很多,我就临时笔下留情,让她安度晚年了;小莺应该在润扬大展拳脚的,可是这样的话,也是要多很多支线情节,对一个想要完结的作者而言,只能让她离开滨城(请野心的小莺原谅,誰让你摊上这么偷懒的作者呢?)(__)。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还是在2014年,一边上班,一边带儿子,一边写完了这个文,谢谢亲爱的们支持,二百来个收藏,一千多个评论,我很开心,觉得自己没有白忙乎一场,我们2015年再见吧。谢谢大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