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郑则越,我不怕。"齐暄停下来,手扳过郑则越的脸庞,对著他的眼睛凉凉地说,"你如果爱我妈,爱你爸,就不要让这种事情发生。你想过後果麽?他们会离婚的!"
"我就是爱他们,才更加不想让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被他们知道!"郑则越眉目苍白,"你对那个sarah那样讲话,万一她生气了,真的把我们的事情捅出去怎麽办?你妈妈,还有我爸爸,会把我们当成什麽?"
"我不知道。"齐暄说,"我不知道他们会把我们当成什麽。"他看著郑则越,"可是郑则越,你听清楚了。如果他们离婚。"
他一字一句,"我们就一定会分开。"
郑则越愣住了。
"或者"齐暄慢慢地放开钳住郑则越下巴的手,"其实这也是你所希望的?"
019
郑则越终於清晰地看见齐暄眼里的灰心,他的手离郑则越越来越远,终於连人都向後退了一步,仿佛郑则越是一种病,要尽快远离,永不碰触。郑则越不由自主地慌了神,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捉住齐暄的手腕,"你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的。"
"我,我怎麽会知道?"郑则越有些慌慌的,"你说话总是这样,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你要我知道什麽啊!"
齐暄看他半晌,终於还是摇摇头,"回去吧。"
"齐暄?"
齐暄转过身,招手拦过一辆计程车,打开前车门坐了进去。郑则越在原地呆了两秒钟,只好也跟著跑过去,钻进计程车。
晚上郑则越早早地睡了,却有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里一直不停地想著齐暄傍晚说的话。什麽叫"其实这也是你所希望的"?他希望什麽--希望--和齐暄分开?郑则越心里一滞,突然意识到齐暄说的话似乎是对的。
如果他们的父母离婚
郑则越猛地坐起身来。齐暄对他说话的声音言犹在耳,郑则越却有点迷糊了。他还是不大善於去思考这种感情问题--比起这个,他倒宁愿做一点数列求和或是微积分什麽的,可是现在显然不是这种时候。
他们就会分开麽?
枕头边的手机忽然响了。郑则越略略吃了一惊,抬头看一眼钟才发现不过是十点而已,把手机拿起来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你好,我是郑则越。"
"你好。"那边是陌生的男人的声音。"我叫做程简。我是暘暘的爸爸。"
"啊--"郑则越脑子里闪出来两张迥异的男人的脸孔,"你是--"
"是这样的。"男人说,"虽然我也知道这样说实在有点突然了。但是暘暘说,想要和你和齐暄,礼拜六的时候一起去郊游。"
"哈?"
"我知道你是高三,现在大概会很忙,然而暘暘却坚持要你去。她说‘如果小越哥哥不去的话,齐暄哥哥也不会去了。"男人模仿暘暘的口音模仿得惟妙惟肖,郑则越却直想苦笑,僵在那里听男人继续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自然不会强求。私人时间本来就是私人支配的。"
话是这麽说,也许是碍于对方的职业关系,郑则越怎麽听怎麽觉得像是在威胁,虽然真的是不想和这种人--尽管说不定说是黑帮的人也只不过是夸张修辞而已--打上哪怕是多一毫米的交道,他也只好说,"没关系,只不过一天时间而已,我还抽得出来。"
"那麽我就去联系齐暄了。"男人说,"打扰了。"
"不会。"郑则越正要挂电话,突然想起来齐暄失望的眼睛,嘴里条件反射似的就蹦出一句,"也许现在他听说我去,就不会去了也说不定。"
"什麽?"
"不,没事。"郑则越揉一揉眉心,"晚安。"
"晚安。"
一夜无事。隔天郑则越再去学校,老师居然都没有向他问起昨天无故离校的事情,郑则越想起来齐暄後来说的"学生会长就什麽错都没有咯",心里有点酸,明白过来这不过是齐暄的讽刺。他以前就觉得人其实并没有什麽不同,大概确实是他过得太过一帆风顺,才没有理会到别人心里面的痛楚。可是如果齐暄不说,他又怎麽知道呢?他又怎麽知道齐暄竟然是这样地害怕和他的区别--
郑则越午自习时去找齐暄。他看见齐暄坐在最後面的一排,跷著腿,拿了一支水笔在那里晃啊晃地不知道在纸上写些什麽。郑则越向他挥挥手,齐暄看见了,皱了一下眉毛,然後迅速地走出来。
他皱眉毛的动作,让郑则越有一点伤心了。
"什麽事?"齐暄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郑则越决定这一次把话挑明了讲。他在来之前,就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你在生气?"
齐暄耸耸肩,"没有。"
"那你为什麽摆出这样的表情?"
齐暄搔搔头发,"你来就是讲这个?噢,如果是关於郊游的事情,我会去的。到时候你来我家好了,车从那里把我们接过去。"
"不是。我不是讲那个。"郑则越微微垂下眼睛。"我知道你生气了。所以来道歉。"
齐暄一时有点摸不著头脑。他几乎以为郑则越是在开玩笑的了,可是郑则越这个人这样的认真,从来不讲多馀的玩笑话,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很诚挚。
齐暄叹口气。"道什麽歉?"他顿了顿说,"不用了,我要回去了。"
"齐暄。"
齐暄有点不耐烦地说,"干什麽?"
"我是说你昨天问我的事。"郑则越抬起头看向齐暄,"我。"他咽了口唾膜,"我很喜欢你。"
正巧有老师走过来,听见郑则越惊天动地的告白,一时之间呆掉了,齐暄连忙说一句"老师他开玩笑的,是惩罚游戏",一边匆匆忙忙把郑则越从原地拉走了。郑则越的脸涨得通通红,倒不是为了凭空多出来的那个老师,而是为了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