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有想到才刚来到书房外,就听见明珠小姐的声音在里头大哭着喊道:“她陷害我!爹!我远在京城,怎么可能知道她要回江南?又怎么能买通镇上的混混去坏她名声?爹你不要相信他们,都是陈松意跟他们联合起来骗你的!”
刘氏一听到女儿的话,身形就晃了晃。
她强自压下情绪走上前,就看到书房中脸色铁青的程卓之跟两个做官差打扮的人。
再看跌坐在地上大哭不已的女儿,刘氏哪里还猜不到她定是又做了什么小动作,而且还没成功,顿时感到一阵胸闷气急,还未进去斡旋,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里面的陈卓之只听到外头响起惊叫:“夫人?!”
“来人啊,快请大夫!夫人晕过去了!”
当程明珠在江南做的安排东窗事发,让程家再次陷入鸡飞狗跳的时候,刚从江南回来的风珉正在京城最好的酒楼包下了雅间,邀了许久未见的好友谢长卿见面。
他从江南奔波回来,觉得自己风吹日晒,不过是糙了一些、黑了一些,还是一样丰神俊朗,依旧无比吸引京中女子的目光——直到见了谢长卿,才重新被好友打消了这种错觉。
两人在雅间里对坐相谈,谢长卿知道了他这趟出去因缘际会救下了付大人,风珉也知道谢家已经去向程家提退婚了,一时间看着自己的好友,欲言又止。
他既用了表兄妹的身份来为陈松意掩护,回到京中再见了付鼎臣,也没有说破其中的内情,此刻看着平静的好友,风珉就不知该怎么告诉他,你这个前未婚妻真的跟你想的不一样。
她不是寻常的闺阁千金。
她有着不让男子的胆识与能力,是个你错过了会后悔终身的奇女子。
他不能这样说。
他不应该对陈松意有这样的了解。
因此,他只能转而提起了她哥哥。
谢长卿听他兴奋地道:“这次去江南,我还结识了一个人。长卿,只要他明年下场,必定是你的劲敌。”
谢长卿抬头看向了他。
眼前的好友离开京城一趟,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整个人变得积极起来。
虽然风珉自己不一定有察觉,但他身上那种不甘被安排,却没有办法摆脱束缚,所以只能愤怒地当个混账纨绔,从头到尾跟他爹对着干的感觉消失了。
就感觉像是他出去一趟,就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空,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谢长卿思忖,这仿佛不仅仅是因为风珉参与了拯救付尚书的事。
而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从没在风珉口中听到他对别人有这么高的评价,于是问道:“对方是什么人?”
风珉:“跟我们不一样,他只是一个出身农门的贫寒学子。”
他将陈寄羽的出身概括地说了说,只略过了他是陈松意兄长的身份,“他能进沧麓书院,还是因为他老师的举荐。他也不像其他人能专心读书,由于家贫,只能靠在书院里做一些杂务,给别人抄书来赚取生活的费用。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当我跟他相处,与他交谈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对着的又是一个你。”
风珉说着,不等好友说什么就摆了摆手,“我说的只是一种感觉,就是那种只要朝中有你们支持我,天塌下来我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在边关浴血奋战的感觉。”
“不过你们一样,又不一样。”
风珉顿了一顿,又说道,“你是你,他给我的感觉更像付大人。”
谢长卿如玉的指尖停在杯上,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像付大人么?”
这真是一个极高的评价了。
“嗯。”说到最后,风珉露出了略显神往的目光,“如果明年你们都入了仕途,那么放眼十年二十年后,这届举子有谁能够登阁拜相的,就只有你和他了。”
听着好友对这个江南学子的评价,谢长卿心中也生出了对这个对手的期待。
他缓缓道:“如果明年春闱能在考场上与他交手,我会十分期待。”
风珉一笑,他知道自己的好友从读书以来就未逢敌手,后来入了天下才子齐聚的横渠书院,更是成为了全科第一,听到有人能被自己称为他的对手,长卿心里是有期待,也有战意的。
“没问题。”风珉想起离开江南之前陈松意说的话,对明年陈寄羽来京城这件事没有怀疑,他举起酒杯,对好友许诺道,“到时介绍你们认识。”
至于为什么他在江南认识的这个书生会这么巧跟陈松意同宗,甚至跟她的面容还有几分相似,那就不是他要解释的事情了。
两人选在三楼雅间碰面,虽然是酒楼里最清静之处,但也听得到楼下的声音。
谢长卿垂着眼睫,将杯中梨花酿凑近唇边,一副司空见惯,不为外面的热闹所扰的样子。
经过江南狂生的狂轰乱炸,风珉对这种声音很是敏感。
他挑了挑眉,用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抵就开了窗,低头看向楼下喧闹的人群。
下方喧闹的果然是一群书生,其中大概还有长卿在书院的同窗。
这群文人士子所高兴的事情是一样的——付大人回来了!他得到了应有的公正待遇!
在圣上派人查出云山县的匪患是马元清的侄子马承所养,受他指使,那三个匪寨肆意抢劫过路商队,强抢民女,为祸一方,还不止一次截杀朝廷命官以后,从上位以来就没有吃过亏的马元清为求自保,就被迫亲自斩杀了这个侄子。
马元清积威已久,又执掌兵权,在朝中霸道惯了。
能让他将当成亲生子一样疼爱的马承斩杀,还自请降职,这一仗付大人赢得何其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