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谁都知道,此人的自请降职不过是以退为进,给帝王一个安抚文官,发泄怒气的出口,实际上景帝是离不开他的,他不会一直这么沉寂下去,而且以后只会跟付大人越发不死不休,但马元清的这步昏棋让朝中文官都警醒了。
这一次付大人离京遭劫杀,让他们看到了以马元清为首的阉党强大起来,把整个大齐朝堂变成他们的地盘,在他们的高压管控之下会是什么景象。
连兵部尚书付大人这样名满天下的两朝老臣他都敢劫杀,自己等人如果哪日得罪了他,或者只是让他的哪个侄子看不顺眼了,那等待自己等人的又会是什么结果?
——哪怕已经官至几品,也是没有保障的!
所以当付鼎臣被迎回京城之后,京中跟他走动的大臣就多了起来。
整个文官集团都有了危机意识,不再明哲保身,不再一味的顺从避让。
这些落在文人士子眼中,就是读书人的胜利,是清正朝中风气的开端,他们自然要狂欢。
酒楼高处,风珉收回了目光,虽然在心中笑他们天真,但也确实要承认这样的快乐很能感染人。
心中存有希望,比什么都要强。
但反正他是不读书的,不会跟下面这群天真的傻子为伍。
见他把注意力从下面收回来,谢长卿放下酒杯,道:“这一次马家的阴谋落空,付大人能够平安归来,其中也有你的功劳。你若不想让侯爷对你多加管束,或许可以请付大人出面。”
风珉想起自家老头子在樊叔登门与他密议,把云山县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以后,他那走出门来瞪着自己,又不能训斥,又不能夸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平生第一次,他看到了自家老爹吃瘪的脸,真是大快人心。
笑过之后,风珉才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现在他也管不了我了。”
老头子不烦人,不再继续压着自己读书,按头自己去科考,他就可以留在京中,要是在京中呆得烦了,他就去定州。
反正定州有樊叔在,去那边混个一年半载也没事。
就留老头子自己在家面对他娘亲的垂泪好了。
谢长卿却道:“若是侯爷的态度松动,你想去边关的事就能够提前呢?”
风珉挑眉:“怎么说?”
“明年春闱后,就是太后的五十整寿。厉王殿下是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他在边关已久,而今战事平定,这次太后提出想要他回来,想来陛下也不会拒绝。若是侯爷肯松口,等明年厉王殿下归来,你就能一尝夙愿了。”
“厉王殿下要回来了?”风珉眼中透出了几分异彩,如果能这样跟随他离开,提前去边关,那也很好。他想着,抬手给自己跟谢长卿斟了一杯酒,“被你说得,我还真迫不及待想要明年快点来了。”
江南,陈家村。
三日之期已到,游天对陈母的施针结束了。
剩下来要做的,就是再吃一个月的药。
日后她只要不再过分操劳,保持心情愉悦,就可以身体健康,延年益寿。
而经过这三天时间,陈家村的村民有什么大病小病,头疼发热的,经过游天的手,也已经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陈家院子今天难得的安静。
游神医的名气还在自陈家村向十里八乡辐射,现在没人来看诊,是因为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游天却不打算再继续坐诊下去了。
他之所以开诊,是因为要在陈家住几日,给陈母调理身体,知道自己每日在吃食上耗费的银钱不是小数目。
尽管自陈松意回来之后,陈家的光景就好了起来,可也经不住他这样吃。
游天索性就发挥自己的专长,在这里住几天就开诊几天,收来的诊金就算是伙食费了。
说起来,这几天被他的金针扎过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整个陈家里,就唯有陈松意没有挨过他的针。
原因很简单,他给别人施针是为了治病,给她施针却是为了刺激筋脉,强开八门。
把原本狭窄的经脉强行拓宽,这种痛苦是忍不住的,她肯定会叫出声。
而陈家的房间少,她住的又不是单间,给她施针不方便,会被跟她同住的小莲发现。
被别人发现自己虐待她事小,主要是陈父陈母都只是普通人,陈松意说不想让他们知道。
因此,等游天给陈母的治疗一来到尾声,就到了两人该离开的时候。
陈松意跟他非常默契,都觉得要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用金针刺激法来给她强行提升。
她回江南不只是为了回来跟家人团聚。
她还有任务在身,也该动身了。
今夜月明,忙碌了一天的陈家众人在院中摆上了桌子吃饭,也尝一尝陈母新酿的水酒。
等到两杯酒下肚,气氛起来以后,游天就提到自己明日该走了。
“走?游神医不要走了,就在我们陈家村住下吧!”跟他当了几天室友的老胡第一个说道。
多亏了他的医术,重新拥有了健康身体的陈母也劝道:“小游道长若是不嫌弃,可以长住在我们家,我还有许多的菜式没有来得及做给你吃呢。”
就像先前几次,其实陈母都没有亲自下厨,只是在旁指点女儿跟小莲。
现在身体好了,陈母也非常想拿出浑身解数来做些好吃的,报答治好了自己的恩人。
听到陈母的话,游天动摇了一下。
不过当看到旁边的陈松意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又找回了理智,正色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况我这次下山,就是想要来江南开个回春堂,发扬一下师门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