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抹了抹眼睛凑过来:“我来上药吧。”
容璟看了她一眼,一是不忍心让皇后更愧疚,二是怕自己没轻没重,便将药膏给了皇后。
容千珑更紧张了,生怕自己不小心喊疼,慌张的看向容璟,容璟心领神会的把自己的手给他握着,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疼就掐我,咬我也好。”
上药的过程艰辛,所有人心里都不舒服,上完药后容千珑疼出的一身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他说:“娘亲,我想去洗澡,你叫人去抬热水。”
皇后整个人还消沉着,回答他时都显得有些迟钝的哄他:“嗯?不洗,千珑先忍一忍,你发热刚好,又刚上完药,怎么能洗澡?”
容璟踢了踢滚落在脚边的杂物,寝房里满地狼籍,都是他方才打翻的,他收回目光:“母后先回去休息,我叫寿丰进来给千珑擦身子。”
皇后忘了刚才的防备,疲惫的点点头:“好,你陪着他吧。”
目送皇后离开,容千珑眼皮也开始打架,他每次身-体不舒服时都觉得困倦,经常昏昏沉沉的睡着。而容璟正相反,他风寒或受伤时都是整夜失眠。
“不是说不舒服吗?”容璟戳了戳他的脸颊:“我去让人打水过来,给你擦擦身上的汗,好不好?”
容千珑已经在睡着的边缘,只记得自己回答了,但不记得自己回答的是什么,其实他只是含混的唔了一声。
容璟给他擦了身上的汗,他迷迷糊糊的觉得好受了许多,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强-制唤醒,脸颊上的钝痛余韵还没完全散去,罪魁祸首正坐在他床边看着他。
“干嘛掐我?”容千珑翻了个身,他忘了自己伤还没好,嘶一声维持着一个很累的姿势不敢动了。
容璟帮他重新躺好,对他说:“我难受的要死,你却没心没肺睡得舒服,嫉妒了。”
容千珑才不会信,嘁了一声抬手屋里的锤了他的手臂一下:“怎么可能。”
“你也知道不可能。”容璟垂下眼帘:“下回再敢自作主张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我就不要你了。”
容千珑有恃无恐:“你不会。”
“我会。”容璟拿出药膏,掐着他腋下将他提起来坐着,“我是太子,我不需要名声太好,大不了换几个懂事的史官。”
“那野史怎么办?”容千珑瞪着大眼睛问,他不仅担心容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也想让容璟看见他但我价值,偶尔他也想当一回大人,当然若是能一直当个聪明不拖后腿的大人就再好不过了。
容璟看的出他眼中的期待,叹息一声:“千珑,你为我铤而走险我很感动,但我不会因此高兴,也不准你以此为得意。再大的野心也比不过你的安危重要,若再有一次,太子我也不想当了。”
“哥…”容千珑抱住他:“哥…”
“示弱也没有用。”容璟低头轻吻他额头:“若你早同我示弱,早说些心里话,你和我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即便容千珑不是他亲弟弟,他身为被委以重任的儿子,面对另一个被忽视和轻视的儿子,他还是生出幸运者对不幸者的愧疚。
“你不要总是顶撞娘亲。”容千珑抬起头,鼻尖蹭着他的下巴:“娘亲只是太端正善良了,若她信奉积德行善,那我甘愿做些见不得的事。劳心费力养大了一个病秧子,还不是她亲生的,你不觉得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吗?”
容璟当即反驳:“可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当时一个小婴儿,你能做什么?”
“可我享了别人的福气。”他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容璟的手臂:“你不知道有娘亲和你这样的兄长,是多大的福气,我抢了别人的运气,怕是要下地狱的。”
“是你想抢的吗?”容璟反握住容千珑的肩膀:“若你再因为莫名其妙的愧疚,任庄泾肋对你动手动脚,你是不是也该对我心怀愧疚?”
容千珑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容璟捏的他肩膀发痛,他觉得差不了多远就要碰到伤口了。
在他的轻微挣动中,容璟问他:“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那样做?”
容千珑讶异的瞪大了望着他的眼睛,几欲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容璟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听不懂,也不敢去问,只是想让容璟先放开他,因此撒了个微不足道的谎:“你碰到我的伤了。”
瞬间容璟的神情极其挫败,好像碰到他的伤口是件无法饶恕的事。容千珑神色纠结,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
“既然你觉得占了他身份愧疚,那你不是也占了我弟弟的身份,为何不对我有愧疚?”容璟说的毫无负担神色坦荡:“什么叫这种话?你也觉得你容忍庄泾肋不对劲,是不是?”
“我不想与你争吵。”容千珑几乎想求饶:“我从未吵赢过,都是被你气的失态大叫,我像个草包一样气急败坏,你则是冷漠的作壁上观。”
容璟从善如流道:“不吵了。”
吵架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委屈,容璟一说不吵了,容千珑眼泪噗簌噗簌的掉下来,他没有哭出声,好像只是眼睛在发酸。
他知道现在听到安慰反而会哭的更惨,所以抢先开口,将话头引到容璟身上,质问道:“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去上朝?”
问完他才惊恐的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本该在大殿上朝的容璟,居然乱七八糟的站在这里同他吵架。
容璟也有点懵,但是一点都不着急,反而轻松的说:“看来你要东宫探望禁足反思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