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桥守着火堆坐了半个晚上,并没闲着,两只耳朵分开工作,一边听着大帐里鹿将军的救治情况,另一边是疤郎絮絮叨叨。
他拎着两只酒囊,容量之大,酒气之烈,直接达到致死量。
“你说米先生……哎……贺长老的事,真没想到……我们大人到底做什么去了……哎呀,这咋办呢?”
他喝着喝着,嘴里开始跑马,从今日恩怨说到昔年恩情,再到丹鼎司的各种花边新闻,唠唠叨叨个没完。
梁桥捉着酒囊边喝边想边听,待到月上中天,终于熬到他走。
连云样的军帐安睡于怒涛江畔,一抹紫色的身影悠然而现,如一朵祥云,降临人间。
虽然沈白柳没什么表情,但梁桥远远望见她的那一刻,心里的大石落了地。
“来人!”他喊来侍卫:“把我哥哥请回来。”
疤郎满心以为今晚就这样了,自己把自己喝了个高,四个侍卫合力把他抬过来,他还睡得香甜。
梁桥一抬手,便有大桶凉水泼过去。
疤郎的呼噜声戛然而止。
“闹哪样?”他咕叽一声跌坐在地,手呼噜着脸,半天才醒过神来。
他的结义兄弟就站在他眼前,迎风而立,身姿修长笔直。夜风吹起他的发丝,和着烈烈衣角,如一柄蓄势待发的长刀。
“我想我们有必要走一趟寒月寨。”他的脸上是格外坚毅的神色:“现在马上出发。”
“大人还没回来呢,等等吧。”
梁桥缓慢转过脸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敛去了一切表情。
他抬起了一只手。
代表着丹鼎司首座身份的金印赫然在他掌心!
“我说,现在出发!”
寒月寨在绥江大理界内,已经非常靠近边界。
梁桥带人乘船过去,天将明的时候,有侍卫来报,码头近在眼前,准备下船登岸。
可这个时候,迎面开来一艘大船,也准备在此休整,两方人马一碰头,居然是自己人。
庄豹害怕梁桥丢了小命,从金石司各堂口抽调了三十名侍卫给梁桥。
这不正好就接上头了。
梁桥这边带着贺无疾和六个侍卫,再加上疤郎和丹鼎司的几位堂主带的人,总有二十多人。
两下里一汇合,一下子变成了大部队。
寒月寨估摸是挺穷的吧?
梁桥是这么想的,下了船上码头,那栈道就是几根圆木庄子,中间缝隙之大,稍不留神一脚踩空,整个人都会掉下去。岸边只有几个茶棚,破破烂烂,粗茶半碗水半碗渣子,一个铜板能喝个饱。
寨子上去的山路也是相当原始,基本都是用脚踩出来的,不仅陡峭,而且特别窄,马匹根本上不去。
疤郎这时候已经醒了酒,捞着梁桥的胳膊,免得他滑下去,一边絮絮叨叨跟他说寒月寨的来历。
魔教上任教主在位的时候,周边大大小小的山寨门派还多,着实打过几仗。待这些小门派被降服了,魔教调了里边得力的人编入各司。
前代教主在位后期,身体每况愈下,不怎么能压得住底下的人,便有人叛教出逃。
寒月寨就是当初从丹鼎司逃出来的一批人,据说他们还偷了丹鼎司的神器。
魔教曾经想过追讨,但前代教主去世,教中陷入夺位之争,又闹了好几年,没有人顾得上这些小角色,寒月寨便也偷得了喘息之机。
说起丹鼎司,米象曾经就是丹鼎司的人,还是个头领。
他会不会和寒月寨的人相识?
疤郎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据他回忆,米象死前一段时间是出过远门的。
“寒月寨地处险要,易守难攻。”贺无疾从另一边抄起梁桥的胳膊,架在肩膀上,轻声说:“上去通报的侍卫可是一直没回来啊。”
山雾弥漫,前路还不知道有多长。
“你去探一探。”梁桥推一把贺无疾:“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暴露行踪,下来告诉我。”
他回身和大部队比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