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亲自向她求证,卑微到自欺欺人地跟自己说,就算被骗,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心底却隐隐地有些不甘,想要探知究竟,竟答应了姑妈那样荒唐的要求,却不曾想过,她心底也存着那样的卑微。
他知道贝菲是烈性的人,盛遂波这样的人物她也不怕得罪,今天能在他姑妈面前耐着性子,已是给他很大的面子。若只是凌玉汝的威逼利诱,贝
菲倒未必放在眼里,她话早就说得明明白白,“您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也不该跟我说,您直截了当地和千帆说就行了”,他和她承诺得那样
美满,说他会替她抵挡住家里的风风雨雨,说他能许她一个未来,却终于还是没赢过心底那一棵怀疑的小树苗。
“事已至此,凌千帆,我们不如分手。”
他像是心上突然被凿了个大窟窿——他知道她没开玩笑,也不是和她闹着玩,这一回是他触到底线,他原该想到的,可那时却存着一丝侥幸,希
望这一切不过是场误会。他拥着她不肯放手,贝菲也不挣脱,他便得了许可一般,顺着她的脖颈轻吻而上:“不分,死也不分。”他双臂加重力度,
他知道有时候就是要耍耍赖才行,贝菲向来吃软不吃硬,他温热的气息萦在她颈间耳里:“阿三,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似乎从未说过爱这个字,嬉皮笑脸的玩笑话说过很多,正正经经的一个爱字却从未说出口。他总觉得过了三十的男人,说这句话不免肉麻,现在
他却什么都肯说,什么都肯做,只要她肯留下。
贝菲只是沉默,他坠下的心又悬起来,晃悠悠的没个着落:“你不相信?”
“我相信。”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仿佛刹那间整个春天的花都在这一瞬盛开,伴着春雪初融的汩汩声。他掰过贝菲的脸,从眉眼开始轻轻地吻她,像阳光轻吻
朝露,清风抚过浮云,她在他怀里软化下来,不再竖起浑身的利刺去抗拒他。他顺着她的下颚吻下来,指尖薄茧在她颈间缓缓摩挲——他知道她最爱
他这样。
“我还相信,你爱那张全家福上的每一个人,都胜过你自己。”
爱要留到最美的地方说(2)
“我真的相信你,”贝菲别过头来,不哭不闹也不冷嘲热讽,“你对我很好,从小到大,再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她伸出右手来,凭记忆掰着指
头数那张全家福上的人,“爷爷,姑妈,妹妹,表弟,我顶多也就排第五吧。”
他闭着眼不愿看清眼前这一切,艰涩地想反驳她,却不知如何说出口,只能再倔强一回:“阿三,再给我一次机会。”
“然后再等着下一次同类事件的发生?”
情感告诉他他应该立刻赌咒发誓不会再有此类事件发生,理智却告诉他也许……也许还会有下一次,姑妈对贝菲成见已深,且不论贝菲遭险究竟
因何而起,她对贝菲的态度已很难转圜。他踱至窗边,推开一丝缝隙,三月间的春风还透着丝丝寒意,轻飘飘地打在他额上,让他有些微清醒过来。
他转过身来定定地瞧着贝菲,决绝地说:“再有下一次,我凌千帆就真他妈不是个男人!”
他的话掷地有声,教贝菲也吃了一惊,看他倚在窗边,挺拔峻秀。原来就觉着他像古时候的泼墨山水,淡浓得宜,灵秀而不失气度,现在这感觉
越发的深刻,不过以前那些线条都是柔和清淡的,现在却难得的入木三分起来。她心底夹七夹八的情绪交错混乱,说不清是欢欣还是伤感,如隙缝里
飘进来的微风,明明捎着春寒,却夹杂着点滴温润的气息。
两人进入冷战期,他载着贝菲回心湖苑,她却整日里拧着不搭理他。凌千帆琢磨甚久,觉得根源还得着落在考察队在怒江被围殴的事情上,两边
都抵死抗争,谁也不像是在说假话。当初为免事态扩大,当地公安局也只是把参与围殴情节严重的人员拘留了一段时间,陈嘉谟按照他的吩咐暗中调
查,最后煽风点火的主使承认是受人指使,根据描绘大约是五六十岁的外地男人。但是双方仅有一次会面,事成后报酬也是通过网上不记名帐号转手
数次后汇过来的,看得出此人也颇为谨慎,倒让凌千帆颇为为难。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现代社会科技手段如此发达。陈嘉谟带着私家侦探,让他们做人像拼图,试图描画出这个外地男人的相貌,送回
来的拼图却让凌千帆更为震惊。
他确曾怀疑过姑妈,贝菲一出事时他便想到了姑妈头上,后来山重水复,竟发现贝菲原来是许隽的旧识——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怀疑过贝菲的,为
她瞒他瞒得这样深。不过这念头现在想来也觉得可笑,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这样的玩笑?况且许隽和贝菲再亲,也是十年前的旧友,贝菲这样精明
的人,何至于拿现在的幸福去冒险。
拼图出来的人,居然和许明智如此相像。
总算和姑妈无关,他第一反应竟是松了口气,其实现今的社会,谁有那么轻易说能脱离家庭?曾有一年他去新德里和印度政府谈笔大单,才知印
度青年男女多靠相亲来完成人生大事,无他,只因种族宗教必须一致,仅此一条便大大缩减配偶范围。若不服从家族安排,则是和整个家族乃至于整
个教派、种族的对立,没有什么人真能斩钉截铁地说,能背弃血脉相连的父母、抚育自己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