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颜姑姑。”冉冉应着,暗暗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来自宣国,而且还是京城。
得到肯定答复,颜淘心下抽紧,妩媚的笑容竟如待谢的牡丹般带一丝凄美,细细打量了一番冉冉,眼神温柔道:“你长得真美。”
冉冉并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夸自己漂亮,只是听到颜淘出于真心的夸赞还是没来由地十分欢喜,笑如芙蓉初绽,“谢谢颜姑姑。”声音亦带了一丝俏皮。
颜绍辞原也是这么想的,嘴上却道:“姑姑,你可别这样夸她,她分辨不清会当真的。”
冉冉睨了他一眼,白忆非也笑起来,似他这般的人笑的时候也是干净儒雅的。颜淘舒展了眉,“槐花,忙你的去吧,小辞跟我们来。”
冉冉点头,捧着碧玉碗走到如心身侧,回望一眼,见颜淘也正瞧着自己,不自觉又清眸一弯,冲她开颜一笑。
颜绍辞自动从颜淘手中接过轮椅推手,踏上一边的石子小径,“姑丈这次回来气色较上次好了许多。”只那一头铺泻如雪的白发依旧看着叫人心酸。
白忆非浅柔笑开,“老了,眼角都起了皱纹。”
颜淘本在一旁沉默,忽然问道:“小辞,你怎么认识槐花的,她不是宣国人吗?”
颜绍辞见姑姑对槐花十分好奇,心里也觉着纳闷,不过还是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又打趣道:“姑姑,你怎么对槐花这么感兴趣?”
颜淘妍然笑笑,如同春日里最艳的花,“你这小子,到底是谁对槐花感兴趣,别以为姑姑看不出来。”也幸得他把槐花一路带回,不然那孩子还不知要流浪到什么时候。想到这里,一阵酸楚浮上心间。
颜绍辞被说中心事,也不赧不羞,偎向颜淘身侧,“是是是,姑姑眼光最准了,小辞怎么也逃不过您老人家的火眼金睛。”
颜淘和白忆非皆被逗笑。
行至雨桐院拱门边,白忆非瞧着颜绍辞远去的身影,头微仰,关切道:“淘淘,今天怎么心不在焉?”多年的相处,即使对方有细微的情绪变动也能及时捕捉到。
许久才听到颜淘似叹的声音,“忆非,刚才的槐花丫头,就是那个孩子。”
白忆非伸向颈侧的手瞬时便滞住了,眉心稍拢,“淘淘,她怎么可能在这里?你有没有看错?”
“不会。”颜淘摇头,神色间十分怅然。她怎么可能弄错,只一眼便认了出来。
白忆非亦敛了神色,那孩子会在这里出现必是发生了意外。一叹地回身,见妻子这么多年的平淡心池终是乱了方寸,“不如找人去宣国查探一下吧。”
颜淘不语,推着轮椅继续前行。他们常年在乡间不问世事,此番回来没想到会有这意外之遇,着实始料未及,心里有无数疑问如急待破土而出的新芽般萌生出来。
冉冉有些意外,她来侯府这段日子颜青鸾从未找过她,今日却主动邀自己去寺庙进香。看到颜青鸾倩笑怡然的模样,冉冉似乎觉得又回到了潼州那段轻松愉悦的时光,欣然答应。
上次的牢狱之灾,她是怀疑过颜青鸾的,不会无端这么巧官差又快又准地寻到她家中。只是她想不出因由,亦没有证据,便不能就此给人安了罪名。
今日日头分外好。羽国的气候果真宜人,即使是夏天也不会让人有汗流浃背之感。不似宣国,夏季炎热难当,冬季冰寒刺骨。
羽国的寺庙十分兴盛,光是绵邑周边即有四五个。冉冉随颜青鸾前去最大的普前寺。两人带着小菱一路谈笑风生颇为适意。只是冉冉今日爱美换了双新鞋,稍大些,走路不太稳当,略觉遗憾。
普前寺就在眼前,恢宏气势已迎面袭来。
冉冉随颜青鸾进了寺前的一座小铺,里面专卖香烛、香囊之类。颜青鸾一只一只嗅着,最后挑了一只。
冉冉也一只只放在鼻侧闻过去,香囊味道各自浓淡不一,药草和花香味均有,闻多了,便有些迟钝辨识不清。
颜青鸾随手拿了一只蓝色的缎面香囊递至冉冉手中,“来普前寺进香的姑娘通常都会买一个香囊携带,随便挑一个吧。”
香囊上绣着普前寺的外观,绣工十分精致,味道亦相当清雅。小菱选了同款式粉色的,三人便出了小铺。
普前寺前人头攒动,香火极盛。三人上了香,吃完斋饭已过晌午,准备返回颜侯府。冉冉忽感肚子一阵疼痛,以为自己吃了斋菜可能不习惯,于是在颜青鸾和小菱的窃笑中去了后院。
行至后院肚子又不疼了,冉冉轻拍两下肚子,笑骂:“搞什么鬼?”
午后暖阳懒懒的,薰得人昏昏欲睡。冉冉往回走,风中传来一阵低沉的乐音,细听,一时辨不出什么乐器。声音古朴淳厚,不同于一般泠泠琴音。冉冉听得一会,领悟到这是埙声。世人皆道闻音识人,从音律中可听出此人情怀。本是原始质朴略带神秘给人沧桑之感的埙音,此刻仍低沉,却充满了挣脱一切的豪情在内。
声音听去不近,在普前寺后方。冉冉循着乐音过去,越是近,越是被那股音律所感染。用苍凉的埙吹奏出豪情,不可为却为之,想必吹埙之人亦非常人。
声音即在前方那丛矮树后,冉冉又听了一会,耐不住好奇,小心拨开挡住视线的树,这一瞧却彻底傻了眼,眼前黑色锦衣、腰缠玉带、温文而立的男人不是沐王又是谁?那双深邃的眼在空寂处越发显得幽深。
“谁?”埙音静止,封沐离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出,随即身形一动已向着这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