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粗细的木棍重重落在少年身上。少年面色赤红,满头是汗,紧咬牙关。
“今天就打死你这个混账!”贾政边打边骂,高举木棍又是一下。
贾环被几个小厮压胳膊按腿固定在长凳上,双手紧握着拳头,杏眼猩红,疼极了也只是咬着唇闷哼。
“不孝子!宝玉是你哥哥,你怎能用蜡油烫他!谋害嫡兄的孽障!不成器的东西,打死也罢!”贾政愈骂愈气,下手也越狠。眼见少年的衣服见了血。毕竟是亲儿子,年龄又小,心里到底是有些犹豫,别真打出个好歹。
“我的宝玉啊,以后可长点儿心,离那些坏了心肠的远些吧。”屋里又传出王夫人悲切的哭声。
贾政一听,怒气上头,刚刚的顾忌彻底没了,下手更狠。
小孩子身体皮肉娇贵,几棍下来早到了极限。
“晕了!老爷!”按着贾环的小厮惊叫,“三爷晕了。”
贾政一愣,手中的棍子却是停不下来,结结实实砸在少年身上,这下连闷哼都没了。
“环儿!环儿!”赵姨娘突然扑到凳子边儿,抱住贾环,隔开了贾政。
她虽是一开始就想扑过来撒泼,可是宝玉那伤势凶险得狠,环哥儿这顿打是跑不掉的,贾政又在气头上,她若真扑过去,怕是要打得更重。
贾政那棍子,棍棍都打得她心颤。听到小厮喊环哥儿晕过去了,便再也顾不得许多。
“环儿知错了。老爷,环儿知错了。”
赵姨娘抱着贾环哭,眼睛却是紧盯着贾政手里的棍子,“以后不会了。妾身日后会看好环儿的,绝不会让环儿再靠近宝二爷一步。老爷,你就饶了环儿吧。不能再打了,环儿真的会没命……”
赵姨娘哭诉哀求,她本就生得美貌,此时不似往日那般泼辣跋扈,护子心切,梨花带雨。到底是身边伺候多年的人,又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贾政被说动了。
“坏了心肝的,害了我的宝玉……”屋里王夫人还在哭。
赵姨娘忙转身,膝行几步,抱住贾政的腿,分辨道,“老爷,环儿自半年前落水,身子骨便一直没好利索,还落了头疼的毛病,隔三差五就要犯一回,郎中都说要好好养的。”
赵姨娘盯着贾政,泪眼婆娑,“环儿这半年来除了去学堂,屋子都没怎么出。学业也比以前更用心了,连夫子都夸环儿文章进步大,日后定会有所作为。”
她一番话说得像倒豆子,生怕有人打断。
贾政彻底下不去手了。
贾环近半年的变化,学堂里的夫子与他说过,他当时真真松了口气。宝玉虽有才,但不喜科举,眼见快到可以下场的年纪,仍旧不能安下心来做文章,太太、老太太又护着,他插不上手,只能干着急。
每每看着同僚家里的孩子十几岁中秀才、二十几岁中举人,都让他羡慕不已。
可宝玉没法管,贾环又是个没用的。
突然的,这没用的变的上进了,无异于天上掉馅儿饼。只可惜了他的珠儿,若是珠儿还在,他又何需羡慕别人!
贾政无法,握了握手里的棍子,叹了口气,终究是把棍子扔到了一边。再不济,都是他的儿子。
赵姨娘见状,衣服袖子抹了把眼泪,踉跄地抱起贾环就跑。
出了院门才发现,自己竟然抱得动已经十岁了的儿子,还跑得挺快。破涕为笑,放慢了脚步,往自己的院子去。
不多会儿,便有郎中来给贾环看病。索性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到筋骨,暂无大碍,就是吃的、擦的开了一堆,看着吓人。
赵姨娘终于放了心,喊了声“彩云”。没人应。这才想起负责照顾贾环起居的大丫鬟彩云还在王夫人那儿跪着呢。便只得换了,叫彩霞来照看,另让人去煎药,她自己还得去王夫人那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