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贺白!”他冲口而出,隐隐激动道:“你可以跟志成一起去少年班了!!沈贺白!!!!”
他挂下去的手臂被人拉住,轻轻晃了晃。
“知道了。”
对方说。
周羡青微微一怔。
他猛地回过神来,直接从上铺翻了下去,一把揪着沈贺白的领子将人提溜了起来。
一瞬间,两人的面孔离得极尽,呼吸与彼此的气味也交融。
沈贺白还没有戴眼镜,瞳孔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清朗锐利,带着点儿柔软的懵,眼眶瞪大了些许。
“你听着。”周羡青一字一句的说:“我周大少爷全天下第一聪明,想干什么没有办不到的,不需要非得你拉着我才能上岸,你,给我去上少年班。”
沈贺白去参加少年班的消息对于沈家而言,无异于是天降喜事。
方蔓特意抽空从医院赶到了周家,带了礼品和水果,对着姜琳再三言谢。
“宁大少年班,包食宿,保送宁大,给你们家减轻了不少负担啊。”姜琳笑道。
“谢谢,谢谢。”方蔓眼眶猩红,“多亏了京华中学的教育和机遇,也多亏了你的照顾”
“不,还得是贺白着孩子争气。”姜琳说:“你看,这教育和机遇,我青仔怎么没能上去呢。”
方蔓被她逗笑,抓着她的手腕晃了晃,“行了你别拉踩了,青仔都要不高兴了。”
周羡青确实挎着个批脸,在陪沈贺白收拾行李。
“唉。”他闷声闷气道:“听说那儿是全封闭式教育啊。”
“嗯。”
“还会收手机?”
“嗯,周末会发。”
“那你好好混。”周羡青说:“来年我去找你,以后我要是不靠我爸了那就得靠你了。”
沈贺白笑了一声。
“嗯。”
他今天“嗯”了不知道多少声。
就在某个毫不起眼的清晨,沈贺白提着行李箱走了,他不声不响的,没有叫醒周羡青。
等到周羡青醒来时,房间就一夕回到了从前。
大少爷盘腿坐在床上发了挺久的呆,下床去找自己的书包。
他开始早起锻炼了,也会按时做作业,虽然题目不全会做,但他会找时间去请教老宋。
这种规律的作息,这种带着熟悉感的行为模式,能给他带来一些沈贺白好像还在的臆想。
周末的功夫,他会在他们的群里发消息关心沈贺白和孙志成。
沈贺白出现的时间不多,孙志成偶尔会在群里发消息,告诉他们,原来少年班并不是学霸们的旅程终点,而是一个新的卷的开始,他们在里面面对的是各处挑选来的学霸,他们还有一轮轮的比拼,只有成绩拔尖的人才可以优先在宁大挑选专业,沈贺白目前比他的希望要大很多,也比从前在高中更勤奋了。
周羡青心里固然好奇和惦记他们的状况,但他并未太过频繁的主动给沈贺白发消息,他心知自己发了,若沈贺白不回,他会不高兴,可沈贺白回了,必然会分心。
怎样他都不惬意,索性就不折腾了。
高三的一整年,在各路人马的高压管理之下,时间过得飞快。
周羡青原本以为生活会按部就班古井无波的走下去,却不料,意外总比计划来的快。
他并不清楚周怀森和姜琳之间的矛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积累的,或者说他一直以为,他们家虽然经常暗流涌动,但至少始终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他时常安慰自己,哪个家庭没有矛盾呢?
所以爆发的这一天,他全然没有准备。
周怀森和姜琳吵得,将家里一整面的酒柜都推倒了。
在震耳欲聋的动静里,在满地如血液般流淌的红酒泊中,周偲偲哭的声嘶力竭,而周羡青也知道了几个骇然的消息。
其一,周怀森出轨了,对象是他的秘书,那女人喜欢某奢侈品系列的粉晶天鹅,早已在公司登堂入室,除了他们家的人信息闭塞,所有人都知道。
周羡青心里知道,他的母亲姜琳有才华,有容貌,从前是无数人的梦中情人,不然也不可能嫁给周怀森这样的人,姜琳是自负的,周怀森的这一行为对她而言无疑是天大的羞辱。
但令他意外的是,姜琳似乎早就知道周怀森出轨的事,只是隐忍不发多年,直到近日,那个女人不知从哪儿找到了姜琳的联系方式,直接通讯挑衅,让姜琳跟周怀森离婚,让常年隐忍的姜琳彻底引爆。
她诘问周怀森时,周怀森像一头冷血的野兽,言语如同刀子掏出,捅进去,见了血。
“你少他妈理直气壮!这么多年,我们俩难道不是各玩各的吗?”他笑着恶狠狠的说:“我出轨,你就干净吗!”他伸手指着周偲偲,“我实话告诉你,我想带她去做基因检测很久了!我们家的人各个都是直发,她这一头天然卷,到底是遗传了谁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姜琳尖叫着扯乱了自己的头发,“你带那个女人回家!!!我被你逼疯了!!!!以前的姜琳早就被你杀死了!!!我要报复你!!!我难道不可以报复你吗!!!”
花瓶砸下来的时候,周羡青扑过去抱住周偲偲,他在地上打了个滚,花瓶的碎片溅到他的脸颊上,留下划痕,他感觉天旋地转,耳鸣的厉害。
周偲偲的哭声,姜琳的哭声,周怀森的冷笑和咒骂,编织成了一曲死亡之乐。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生活撕开那些虚假华丽的伪装,下面是这般不堪的蝇营狗苟。
“偲偲不怕哥哥在。”他低声说:“偲偲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