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繁清彻底清醒了,脸上挂着抹不自然,靳逍打了个哈欠,没什么所谓地扶他坐起来,对邹芝盈道:“下次进来记得先敲门。”
邹芝盈无语,心道我哪里知道你们在医院里还这么黏糊?那病床才多大?他一个病人,你快一米九的个子也好意思跟他挤在一起?你们不嫌热?
当然,吐槽的话是无法当着儿媳妇的面说出口的,她笑得一脸和蔼,咽下嘴里被强塞的狗粮:“先吃饭吧,我煲了点儿汤,给繁清补补元气。”
纪繁清和靳逍就在病房里吃了饭,菜是徐阿姨做的,但汤的口味不太一样,是邹芝盈自己下厨煲的,加了些中药,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靳逍一贯不喜欢她煲的汤,邹芝盈也不常下厨,但纪繁清尝了尝反而很符合他的口味,意外地多喝了一碗。
邹芝盈顿时成就感爆棚,直言要每天煲汤送过来,三人正其乐融融,门被扣响。
邹芝盈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外的靳晖时,脸上的笑容一僵,显然对方也没料到是她,一时也有些怔愣。
秘书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果篮跟在后面,眼珠里里外外地探着,心里大喊道:这种修罗场,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吧!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靳晖淡淡开口:“打扰到你们用餐了。”
“那倒也没有。”邹芝盈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你有什么事?”
靳晖面露不悦:“你能来,我不能来?”
邹芝盈:“……”
门内,靳逍起身挡在纪繁清面前,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靳晖闻言,更是沉下了脸:“这就是你跟你老子说话的态度?”
“阿逍就是问问你来干嘛,他什么态度了?”邹芝盈也不高兴了:“倒是你,一来就板着个脸,好像来要债的一样,尽扫大家的兴!你什么态度呀?”
靳晖:“……”
他沉沉吐出口气:“他这么无法无天,就是被你惯的!”
“我哪里惯了?阿逍怎么无法无天了?”邹芝盈不认同地瞪他。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纪繁清在病床上轻咳了一声,几人立刻被拉回注意力,母子俩纷纷跑过来关心他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纪繁清摇摇头说没事,看向门口的靳晖,问:“靳总今天过来,是专程来探病的吗?”
靳晖接过秘书手里的果篮,神色这才微微缓下来:“听说你住院了,过来看看。”
纪繁清“哦”了一声,心里虽然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态度,但面上还是得过得去:“谢谢靳总关心,我没什么大碍。”
靳晖兀自走进去,放下果篮,用一张天生不太平易近人的脸说着:“没事就好。”
说完见靳逍和邹芝盈一直一脸戒备地盯着他,好像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恶劣行为,不免脸色一沉又气闷起来。
纪繁清出声,打破僵局道:“恕我没法起身招呼您了,您随意坐吧。”又转向靳逍:“你去帮你爸倒杯水。”
靳逍翻了个白眼,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
靳晖看着自己儿子言听计从的样子,心中十分复杂,不自觉打量起病床上的年轻人,要说好看,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脸,华锋里比比皆是。
只能说胜在气质吧。
“可以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单独聊聊吗?”靳晖问。
话音一落,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靳逍砰的一下放下杯子:“你要干什么?”
靳晖又皱起眉:“我只不过是想和他说几句话,你这是什么反应?”
邹芝盈也不太相信他只是想说几句话,就算是说几句话,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话。
她护犊子似的,堵在他面前道:“靳晖,你别给我来你那套封建大家长的架子,儿子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少干涉他的事情!从前他小时候我没见你多管他,现在他大了你跑来耀武扬威了,你要是敢坏我儿子的好事,我跟你没完!”
“……”靳晖气得额角直抽,纪繁清适时打断他们:“没关系,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跟靳总说,阿逍,你先送阿姨下去。”
靳逍欲言又止,目露担忧,纪繁清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安心。
最终靳逍还是带着邹芝盈出去了,临走前邹芝盈回头道:“繁清,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阿姨电话,别人说的不用太放在心上,你现在就是要专心养身体,明天我再煲汤送过来。”
“好的,谢谢阿姨,明天见。”纪繁清浅浅地笑了笑。
邹芝盈诶了一声,和靳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靳晖才开口道:“说实话,靳逍会栽下去我并不意外,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真的接受他。”
“为什么您会这么想?”
“他一路以来太过顺风顺水,年轻气盛,又没什么感情经历,还总是容易热血上头,什么都想尝试。但你不一样,你在这个圈子里经营多年几乎靠的都是自己,见过的人和类型数不胜数,应该看不大上他这样的毛头小子才对。”
“毛头小子?”纪繁清轻笑一声,不认同地道:“这就是您给他的评价?那看来您也没有多了解他。您口中的缺点,在我看来,也正是他的优点。他年轻,所以无畏,遇事能一往直前,没有感情经历不代表没有感情,他只是对感情比较慎重,宁缺毋滥。容易热血,什么都想尝试,是因为他是一个内核非常强大且精力异常充沛的人,他做事并非三分钟热度,反而每一项尝试的都可以做得很好,他有热情有冲劲但并不鲁莽,他是很有头脑和手腕的,您太小瞧您儿子了。”
室内陷入寂静,靳晖大概没想到,自己纵横商场数十年,最后被一个晚辈给教育了。
“或许我说这些僭越了,但我想说的是,不论您是否同意我们的事,我都不会放手,除非他先放弃,但我知道他不会。”纪繁清脸色仍然苍白,因此态度并不显尖锐,只眼里闪动的光异常坚定:“您的态度对于我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但对靳逍来说,很重要。他虽然表现得不在乎,但心里是很尊敬您的,父亲这个角色,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是不可替代的,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因为我不希望他有遗憾。”
两人对视片刻,靳晖那双与靳逍相似的深邃黑眸动了动,忽然溢出一丝笑意:“你这样想,倒也省得我多说什么了。”
纪繁清眼里有些不解。
靳晖起身道:“我今天过来,原本就是想告诉你,既然你选择了跟他在一起,那以后有什么事,最好还是一家人商量着来。不要再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这样你不好过,靳逍也不好过,一家人都过不好。”
纪繁清彻底愣住,“一家人”三个人在耳边来来回回,让人发懵。
“既然你没有大碍,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靳晖开门,秘书正候在门外,他回头道:“律师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安心养病就是,靳逍回来了,告诉他我只给他批一周的假,一周后再不去公司报道,就让他不用来了。”
门重新被关上,纪繁清靠在床头,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靳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