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闪耀的银光在长街上乍现,随后归于寂静。
而这整个过程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泄露,就像是街头艺人变了个戏法似的。
四周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为首的带刀侍卫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其余的大内高手们也皆是噤若寒蝉,面色如土,无人敢再发一言。
李青云缓缓收回手,目光冷冽如刀,环视四周,声音如寒冬般冰冷:
“今日之事,你们都亲眼所见。妖物作乱,假传圣旨,我李青云将其斩除,实乃大义。若还有人不服,尽管来汴梁城长乐帮寻我。”
他微微停顿,黑袍随风翻飞,转身向长街的尽头走去,声音飘荡而出,如同来自九天之上:
“天涯海角,阴谋报复,我李青云,接着便是!”
他一言既出,整个长街之上,无人敢再有半分动弹。众人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黑袍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如坠冰窖。
长街尽头,黑袍隐没在晨雾中,只留下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久久盘旋在众人心头。
……
长乐帮,英雄楼总舵。
大堂之内,火烛昏黄,将一片宽阔的厅堂映得忽明忽暗。
空气中弥漫着寒冬特有的湿冷,带着几分沉闷,偶尔有微风从窗隙中透入,吹得灯火微微摇曳,显得格外萧瑟肃杀。
往日热闹非凡的总舵此刻变得冷清许多。
门外的走廊上,帮众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或互相询问,或发出几声压抑的叹息。
他们脸上的神情多是忐忑不安,仿佛头顶悬着一柄毒刃,不知何时会斩下。
偶尔有人抬头望向聚义厅的方向,那目光中流露出的,是一种将生死寄托于堂内几位大人物决断的复杂情绪。
聚义厅内,气氛愈发凝滞。
堂中几名长乐帮的核心人物已悉数到场,然而此刻,却没有人愿意开口。
谁都知道,英雄楼的沉寂意味着危机,这一场风波,稍有不慎,便可能牵动整个长乐帮的兴衰存亡。
罗汉堂堂主宋恪在堂中来回踱步,脚步沉重得几乎在木质的地板上留下印痕。
他不过二十出头,却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四方脸,眉如利刃,目若铜铃,一脸怒容好像要将心中的火焰烧得愈发旺盛。
他身材高大魁梧,常年练武使得一双臂膀比寻常人粗上一圈,宛如熊罴,但此时,他那浑厚的嗓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气:
“庞昱这老贼真是欺人太甚!堂堂太师府,仗着皇帝撑腰,竟将手伸到了咱们江湖中来!
“李应吉前辈固然莽撞,可如今被算计入狱,命悬一线,咱们却只能在这儿空对烛火,束手无策,当真窝囊至极!”
他说到“窝囊”二字时,狠狠一拳捶在旁边的檀木桌上,只听“砰”一声闷响,桌角立刻裂开一道细缝。
“宋堂主,这番话倒是说得豪气干云,”
一旁坐着的褚金香突然开口,语声轻柔,却带着隐隐的冷意,“可就不知,你的血气之勇能否撼动太师府半分?”
褚金香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裙,眉如远黛,眸如秋水,容貌清丽秀美,颇有江南女子的婉约之态。然而,她说话时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沉静,像是一柄外表精致的匕首,锋刃却藏在其内。她身为善德堂堂主,素来以智慧和心机闻名,长袖善舞,凡事多有深谋远虑。
她的目光扫了宋恪一眼,缓缓道:
“你倒是火气冲天,但你可曾想过,庞昱的心思缜密深沉,岂是一个莽夫能轻易对付的?他既然敢拿李应吉前辈开刀,背后一定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若你宋堂主自诩胆识过人,敢单枪匹马去闯京师大牢,我倒愿意在此静候佳音,看看你是否真的能活着回来。”
这番话不疾不徐,语调平和,但字字如针,让宋恪面色涨红。
他瞪大了眼睛,却被褚金香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满腔怒火最终只能化作几声粗重的喘息。
堂中一片死寂,气氛越发压抑。
这时,坐在正席上的魏修文终于开口了。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冷静的威严,将众人心头的浮躁渐渐压下:
“宋堂主,褚堂主,不必再争辩了。眼下分清责任无益,关键是如何将李应吉救出来。”
魏修文是长乐帮的副帮主,同时兼任玄心堂堂主。
他身材瘦削,面色苍白,长眉垂目,神色一贯冷峻,如同一柄收在鞘中的剑,锋利却深藏不露。
虽言辞简洁,却向来直指要害,少有废话,故而深得帮中上下敬重。
然而,他的性格过于严肃冷漠,令许多帮众对他敬而远之。
他这一番话,显然是要转移众人争执的焦点,将问题拉回眼前的困局上。
“救?怎么救?”
宋恪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庞昱背靠太师府,手中还掌握着禁军,哪是咱们长乐帮能撼动的?除非……”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除非帮主还在,能亲自出面救人。可惜,帮主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