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佑见康熙的气色不大好,眼下两道明显的青色,肯定是晚上没能睡好。
若是真查清楚了,朝堂上下估计会大动荡。康熙不仅会睡不着,得赶紧调狼覃军彻夜守卫。
斟酌了下,齐佑还是建议道:“汗阿玛,若是要查,得迅速,不给他们上下勾结,以及反应的功夫。重要的是,要控制好富绅与大粮商。至于其他,则是当地粮食价格,肯定会上涨,要提前做好预案。”
如果查库,亏空的肯定得想法去补,从富绅与大粮商处借粮补仓,是最
好不过的办法。
如果借粮行不通,他们会到处征粮或者购粮,势必会造成粮价波动。
若是没有提前想好应对之法,引起百姓恐慌。有那大胆的,会在里面趁机搅浑水,推波助澜。
一旦有民怨或者□□,亏空的事情就不重要了。
康熙很快想通了前后的关窍,顿觉着胸口闷闷的,恨不得将所有的贪官全部拉去砍头。
民以食为天,常平仓的重要性自不用说。齐佑开垦黑龙江河北部,康熙生怕他挖到了觉罗氏的龙脉。
眼下看来,要挖断觉罗氏龙脉的,是上下齐手的百官们。
齐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空与康熙打马虎眼,径直说道:“汗阿玛,截周围漕运的粮食备用,还有带上当地驻军去监管。”
当地驻军与当地官员一般不和,如果调他们去帮忙,一来可以防止上下勾结,二来可以提防民乱。
加上漕运的粮食,用于暂时平抑粮价,基本上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康熙不由得松了口气,感慨不已说起了当年湖州民乱,施世纶被参揍的事情:“若是有了兵撑腰,前去的官员也能放开手脚做事。”
齐佑听到施世纶,思索了下,说道:“汗阿玛,施世纶以前跟在他阿玛施琅施大人身边,懂得海战。不如这次,将他调到黑龙江河筹措水师吧。”
去年商户拿到了内务府的布匹等东西,趁着过年赚了一笔银子。愿意无偿造船,换取出海许可的商户也
确定了下来。
再过上一段时日,等他们召集好造船师傅,便会启程前往黑龙江府。
康熙听到齐佑直接点名施世纶,眉头一拧,不解问道:“施世纶廉洁奉公,刚正不阿。如今他在扬州为官,扬州府的风气大变样。他在任上做得好好的,你为何想要调他到水师之中?”
齐佑直言不讳说道:“他治理地方不行,纯粹是胡搞。”
康熙还从没见过齐佑这般尖锐之言,不禁愣了下,唬下脸道:“休得胡说,施世纶忠心耿耿,乃是不可多得的良臣。”
齐佑笑了笑,没有说施世纶,而是说起了六部:“六部之中,一般吏部最重要,掌管天下百官的任用。礼部掌管礼法规矩,加上科举,第二重要。接下来就是户部,掌管天下的钱财赋税。再次是兵部,兵部只听上去好听罢了,因为兵部并没有兵权。接下来是刑部,掌管刑狱等大事,但刑部之外还有大理寺,都察院一起判定,刑部并非一言堂。排在最后面的,当属工部。”
康熙不明白齐佑说这些话的意思,一时没有做声。
齐佑笑道:“吏部人人都挤破了头想去,因为都是肥差,是个人都能做。”
康熙快被气笑了,说道:“吏部掌管官员考评,官员必须能识人,知人善任,岂是你说的那样简单。”
齐佑道:“哪用那么复杂,谁听话就用谁。再说有满汉两个尚书,左右四个侍郎,出了差错,彼
此可以推诿责任。”
康熙呆住,脸色变了变,头疼了起来。
鄂尔多作为吏部满尚书,以前在任上时就因为失察之罪,被罚降了级。
他是侍卫出身,算得上康熙的近身之臣,很快就得到了提拔。在内务府,兵部,户部都任过职,最后调到了吏部。
康熙瞪了齐佑一眼,哼了声道:“你说这些话,可是要气你老子?”
齐佑忙得很,哪有闲工夫说废话,也从不说无用的废话。
他所有的话,全部都围绕着常平仓这件事,指出官场腐败的根源。
齐佑从容不迫说道:“我气汗阿玛做什么,只说我见到的实情罢了。刑部与户部,加上工部,这三部,官员都需要一些真本事。比如刑部当差的,判罚得有依据,照着哪一条哪一律判罚,对于律例如何释义,都需要认真研究琢磨。若是刑部当差的,连大清律都背不下来,那就可笑了。户部呢,算账是最基本的要求,除了算账,还要懂得民生经济。如何调节天下财税,度支收益,做好风险防范,这才是他们应当做的事情。只是,我至今没看到他们有何作为。”
康熙脸都快挂不住了,暗自骂了句兔崽子。虽然他说得句句在理,但召他回来,就纯粹是给自己这个老子添堵的。
齐佑最后说到了工部,不免叹息了一声,“其实工部才最重要啊!”
康熙怔楞了下,说道:“为何你会这般想?”
齐佑说道:“
工部所做之事,才是天下太平的保障。比如说农桑,河工水利等,乃是百姓安居乐业的根本。”
如今还是以农为本,粮食亩产太低,要大力发展经济压根不现实。
工部负责的农桑,水利,河道,则直接影响到粮食的收成。
黄河经常决堤,一发大水就冲了庄稼。就算重视农桑,却不把种地的百姓放在眼里,实属本末倒置。
康熙沉默了下,明白了齐佑说这些话的意思,说道:“施世纶亲自巡视过河工,他不是信口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