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斜阳渐晚。
昨夜残雪犹存,将这处幽静的宫殿装点的格外素雅,屋前仅种植着几株挂着霜寒的红梅,冷风吹拂而过,纤细的枝丫随之摇曳。
楚清河拢了拢肩头的狐皮大氅,踏过漫长而又幽深的走廊。
随着他的靠近,走廊那端的身影也从开始的模糊逐渐转变为清晰,就像是一副慢慢勾勒出轮廓的水墨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无悲无喜的双瞳,鸦羽色的长睫随着她目光转动微微颤动着,似是翕动翅膀的蝴蝶,一瞬就飞入他的心底。再往下是艳色的唇,如同悠然落下的花瓣,上面还附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楚清河前行的步伐猛然停顿下来,他极为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想要掩盖不知何时飘上脸颊的坨红色彩。
“母皇。”他嘴唇翕动,毕恭毕敬地朝着那道身影鞠了一躬。
冷亦目不斜视地站在原地,并未叫他起身。
楚清河只能继续维持着这个受累的姿势,直至他快要站不住的那一刻,冷亦才将他从水深火热之中拉了出来。
“起身吧。”她的嗓音透着一种难言的慵懒,似是刚饮过酒,微微扬起的尾音带着不自然的沙哑。
光是听到她的声音,楚清河就感到浑身燥热,他解开肩上的狐皮大氅,将其罩在冷亦肩头,语气关切道:“母皇,今日气候严寒,您要多注意身体。”
冷亦抱紧他递来
的狐皮大氅,语气冷淡道:“听说,你拒绝了宰相大人的千金。”
楚清河眼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黯然,他低声道:“我今日前来,就是打算亲自和您说这件事。”
冷亦反问:“宰相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道配不上你?”
楚清河语气复杂道:“母亲,不是她配不上我,而是我早已心有所属。”
冷亦毫不在意道:“是你宫中的侍女?还是谁家千金?说说看,若是你们两情相悦,我倒是可以考虑让她入门。但这正妃的位置必须空着,你的正妃只能从京门嫡女中诞生,明白吗?”
楚清河咬了咬牙,语气艰难道:“母皇,我这一生非她不娶。东宫之位,也非她不可!”
冷亦勃然大怒,抬手甩了楚清河一巴掌:“荒唐!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你的婚姻不仅仅牵扯到你们两个人,更是涉及到我们夏朝的未来,你怎么能为了小情小爱而置家国于不顾?你这样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楚清河垂着头,低声道:“可若无法迎娶我心爱之人,我宁愿终身不娶!”
“啪!”冷亦又甩了他一巴掌,“糊涂!”
楚清河的脸颊瞬间胀红,但他并未试图反抗,而是站在原地,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倔强目光看向她。
许久之后,冷亦的呼吸慢慢平复,哑声道:“那人是谁?”
楚清河艰难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冷亦勾起一道嘲讽的笑容:“都
到这时候了,你还想护着她?你还真是个痴情种。也罢,我总有办法找出对方。”
冷亦话锋一转:“来人,送太子回房休息,没我的命令,不许让他踏出房门半步。”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一种另类的禁闭。
楚清河对此心知肚明,他没有反抗,任由侍卫押着自己离开。
为了挫一挫楚清河的傲气,冷亦吩咐厨房,每日早晚各为楚清河送上一小碗白粥。
她倒要看看这个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太子能坚持几天,然而一连十日过去,楚清河却没有和他求饶的意思。
又过了两日,楚清河开始以绝食的方式向她发出无声的抗议,门口的白粥已经落了一层厚重的积雪。
冷亦对着门口的守卫道:“都退下吧。”
守卫连忙称是,身形很快隐匿于黑暗之中。
她推开大门,看到是躺在床铺上奄奄一息的楚清河。
看到冷亦,他挤出一个极为艰难地笑容,跌跌撞撞地朝着她的方向跑来:“母皇,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他亲昵地趴在冷亦的肩头,用炙热如火的脸颊用力地蹭了蹭她的脖颈,他的身体就如同燃烧正旺的火盆,带着令人心惊的滚烫温度,冷亦艰难地撑着他的身躯,看到大敞的窗户,她心中已是了然。
“盖好,你生病了。”冷亦语气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场绮梦,只是楚清河的错觉。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免染上了几分委屈
。
他紧咬下唇,赌气般地转过身去,不再看那张令他心烦意乱的面容,过了一会,他又转为平躺,用余光小心翼翼地偷瞄冷亦的侧颜。
御医很快赶来,为楚清河开了几副治疗风寒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