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太太癫狂的将一本本账簿扔到地上,双手撑在桌子上,气喘吁吁的质问着那些人。
五十七两?打谁的脸呢!林三太太胸中满是愤怒,目光沉沉的看着后面林府众人。
四个账房吓得跪在地上,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其中一个大着胆子抬起头来,抹着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的对着林三老爷说:“可那些都是林太太的嫁妆。”
“你说什么?”林三太太扑过去,扯着那人的衣服嘶吼道。
“他说的没错,那些东西都是我们太太的嫁妆。”顾有枝一步步走到堂前,桀骜的看着林三太太,见她那样子,顾有枝忍不住的低头笑了起来:“那些宫锻、金银首饰、黄花梨,哦对了,还有那些庄户铺子的收益,都是我们太太名下的,是我们太太从荣国府抬出来的嫁妆,每一件,哪怕是一根针,都是写在荣国府的嫁妆单子上的。”
“呵。”林三太太猛地甩开手上的人倒退几步,真是笑话,面目可憎的走到顾有枝跟前,居高临下的对着她说:“哪有怎样?她嫁到了林家,那就是林家的东西!”
“是吗?”顾有枝挑了挑眉,看向门外。
只见对面风雨游廊那边,林管事领着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过来。
另一边黛玉的院子里,桑安跑回去,看着靠在墙壁上暗自流泪的点酒,激动的推了推:“快去,去告诉姑娘,京城来人了!”
这厢,林管事带着刚刚下船的贾琏等人一路赶到会客厅。
林如平见着远远过来的人,连忙冲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挥着袖子,示意他们赶紧起身,看着厅堂内散落的账簿正想让人收拾起来,就见来人已走到门口,拉了拉余气未消的夫人,快步拱手迎了上去:“想必这位就是”
贾琏双眼含笑,似笑非笑的看着迎上前的人,微微低头,拱手回礼:“晚辈贾琏,家父乃荣国公贾赦,此次前来原本是探望姑父林如海,怎知途径济宁段时船舶遇到变故,耽误了时辰,没来得及见姑父最后一面。”
说着便难掩悲痛,连连摇头自艾,身后等人皆是一脸戚戚焉。
“生死有命,贤侄又何须自责,能不远千里从京城赶来,想必堂弟泉下有知,亦会倍感欣慰,贤侄这一路奔波,想必甚是辛苦,快请里面落座。”林如平连忙抬手扶起贾琏,正欲往厅内引去,转身看着屋内满地尽是杂乱无章的账簿,顿时臊的满脸通红,“这这。”
贾琏透过人群,向厅内扫了一眼,笑而不语,撇了一眼身旁的林管事。
林管事立马会意,连忙躬身上前接过话茬:“琏二爷刚刚下船,要不还是先去休整片刻,晚间备上晚宴,再叙旧如何?”
“正是正是,先去休整,稍后再叙。”林如平赶忙招呼林管事安排下去,见一行人朝前院厢房走去,林如平阴沉着脸转身看向里面,冷哼一声,抬腿离开了会客厅。
林三太太看着三老爷离去,伸手欲拉住,但是被三老爷挥了开来,不甘心的看着那些账簿,犹如百爪挠心一般,见顾有枝等人还候在一旁,更是气愤不已,咬牙切齿道:“贱人。”
顾有枝见人远去,直起身子来,看着急匆匆朝林三老爷追去的三太太,跟王嬷嬷对视一眼,均笑翻了起来。
“想必那三太太此时杀我们的心都有了,笑死人了哈哈。”顾有枝笑的抹着眼泪,没办法,太解气了。
王嬷嬷捂着肚子朝一旁的椅子坐了下去,眉飞色舞的对着顾有枝说道:“可不是,你没见她刚刚听说没钱的时候,那个眼神,差点把人给活剥了。”
“活该!这等鸠占鹊巢的事竟也干的出来?”顾有枝转身朝屋内走去。
折腾了一晚上,大家甚是都是疲惫不堪,歇息了片刻,眼见透过花窗照射进来的日光慢慢偏移。
顾有枝蹙着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混乱的厅堂,挥了挥手,对着春心说道:“让人来收拾收拾吧,别忘了给厨房说一声,来了贵客,让中午费点心,准备点可口的饭菜。”
送别了王嬷嬷,顾有枝带着个小丫头,朝黛玉院子里走去,远远就看见桑安伸着头到处张望。
桑安见着顾妈妈回来,欣喜的快步上前,扶着顾妈妈的手臂说道:“顾妈妈可把你盼回来了,姑娘醒来一直在念叨呢。”
“姑娘醒了?”顾有枝一听,惊喜万分。
“嗯,醒了一个多时辰了,瞅着精气神好多了,刚刚喝了一碗小米粥,这会子躺着看书呢。”
顾有枝听着连忙朝屋子里走去,边走还不忘责备这些丫头:“怎么能让姑娘费心看书呢,才刚刚好点儿,得将养着才行。”
一路走进屋子,抬手将用琉璃珠子穿成的珠帘拂开。
黛玉听着琉璃珠子清脆的声音,抬起头来,看着进屋的顾妈妈,咬着唇将书本抵在嘴边,一双眼睛欲语还休。
顾有枝慢步走到床前,面朝着黛玉缓缓坐下,抬手将姑娘额前散落的发丝贴到耳后,温声问道:“姑娘可大好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告诉妈妈。”
听着耳边的轻声细语,黛玉红着眼眶,低下额头,摇头不语,害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害妈妈伤心。
顾有枝见状,俯身将黛玉搂在怀里,轻轻抽走她手里的书卷,放置在一旁的小几上,轻轻的扶拍着背脊,小声说道:“现在身体才刚刚好,哪儿能费着心神来看书,仔细头昏。”
黛玉依偎的靠在顾妈妈的怀里,一只手拨弄着顾妈妈的袖口,咬唇微微点头,想着什么似的,抬起头,眼睛圆咕噜的盯着顾妈妈问道:“听说京城那边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