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枝理了理黛玉的头发,将被子盖严实了点,闻言点头说道:“是的,刚刚才到,来的人听林管事唤是琏二爷。”
黛玉点了点头,垂眸想了想:“那应当是我大舅舅家的孩子,名唤贾琏,比我大个十来岁的样子,小时曾听母亲提起过。”
“看着确实是比姑娘大了不少,等待会儿我去问问林管事,现在京城的人也到,姑娘也大好了,让人选个时间,趁着现下天气还未冷起来,得赶紧上京才行,这一路怎么也得小一个月,不然走晚了落了雪,路上可不好走。”
黛玉一听要离开扬州了,又悄悄落起了眼泪。
顾有枝听着动静,低头看着偷偷抹眼泪的人,直起身,将黛玉靠在床头,仔细用被子盖好,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着黛玉眼角的泪痕,劝慰道:“姑娘可千万别不舍,若是老爷太太还在,定会满心欢喜的送姑娘去京城住的,那可是姑娘的亲外祖母家,没有比这亲厚的了。”
黛玉嗫嚅着,看了看顾妈妈,紧紧握着顾妈妈的手,手心微微发汗。
“姑娘可有什么想问的?没关系,这屋里没别人,说给妈妈听听。”顾有枝紧了紧黛玉的双手,看向屋内,只见四下幽静无声,弥漫着淡淡的松香,丫头婆子们都在外间伺候着,隐约可听见院子里八哥蹦跶的声音。
黛玉微微探出脖子,伸向顾妈妈耳边,支支吾吾的问道:“外祖母可会喜欢我?”
顾有枝一听,噗呲一下笑出了声,闹了半天居然是在担心这个。
“妈妈。”黛玉羞的推了推顾妈妈,掀开被子躲了进去。
顾有枝连忙追上去,将小姑娘从被子里掏了出来:“我的好姑娘,你可是荣国府正儿八经的表小姐,怎会担心这个。”
顾有枝从一旁的小几子上拿了块梅子脯,递到黛玉嘴边,见她扭捏的拿在手里,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才缓缓道来:“姑娘难道忘了,以往每年你生辰的时候,京城都会送来贺礼,里面老太太都会单独给你备一份小礼物,可见她对你的疼爱只多不少。”
黛玉咬着果脯,垂眸细细想来,确实每年她都能从京城那边收到一份精致的生辰礼。
尤其是在母亲走后,除了年初的生辰礼以外,中旬也会收到一份来自京城的花笺,里面有时会是夹着桃花、有时会是杜鹃、杏花,反正每一年都不一样,这样想来,黛玉心中大安。
顾有枝在一旁看着,见这小姑娘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也知她大抵是想明白了,起身端来一份刚刚雪雁送进来的花胶炖鲜奶搅拌着,凉了凉,坐在黛玉身前;“姑娘尝尝,这会儿子味道刚刚好。”
林家客房,贾琏洗了洗身上的尘土,换了身衣裳,这才体面了起来,从接到林家来信,老太太那边就催着他赶紧赶往扬州来,生怕他那小表妹孤零零一个人,被人欺负了去,想着刚刚在正厅所见。
贾琏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啪嗒一下,将其扔在案桌上,坐在一旁揪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吊儿郎当的对着兴儿说:“可打探清楚了刚刚什么情况?”
兴儿连忙跑到二爷跟前,探头朝屋外看了看,见没得旁人,在二爷耳边低身说道:“爷,问到了,说那是林家族亲那边的人,姑老爷的远方堂哥,排行老三,从姑老爷重病起就住在了扬州,算起来快半个多月了,偷摸的都想查林家的账,但是都被拒绝了,前几日姑老爷病逝,他们才胆子大了起来,昨儿个夜里,连夜查了林姑娘内宅的账,就我们今早来时看见的。”
“哦?阵仗不小啊。”贾琏听着兴头,翘着二郎腿,斜睨了一眼问道:“可查到了什么?”
“这就是小的想说的,整个林府,除了姑奶奶的嫁妆,什么都没有,账面都是亏损的,说是全被林老爷生前失心疯给捐出去了,给林姑娘祈福用了。”兴儿说着看了看自家二爷,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地,隐晦的说:“就连这宅子都被典当了出去。”
“捐了?”贾琏吃惊的看着兴儿,见兴儿一本正经的点头,贾琏不可置信的起身,走出房间,看着这处处精致的江南宅院,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这岂止是得了失心疯了?”
而另一处的客房内,林三太太是真的快失心疯了,一回到住处就气得将屋内的东西摔得稀巴烂。
“够了!”林如平看着这宛如疯魔的人,怒喝道:“发疯也不看看时辰。”
林三太太看着林如平气笑了,指着他的鼻子狠狠说道:“我发疯?难不成不是你一听说林如海快死了,赶忙的跑来,想接手林家吗?现在居然还敢说我?”
啪,林三太太将手里的花瓶狠狠地掼在地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林家的男人,心眼比那蜂窝还多,林如海那老匹夫,看起来温吞的紧,果然啊,咬人的狗不叫,背地里摆了这一出戏,等着我们演呢,合着都在背后看笑话!你在这儿慢慢玩吧,老娘可不伺候了!”
说完领着人一路气势汹汹的走出了林府。
“姑娘,前院来人说是琏二爷派人来给姑娘问好了。”外头小丫头隔着门向里间唤道。
彼时黛玉刚刚吃了药卧在床头,听着挣扎着就要起来。
顾有枝打帘进来看着,快步走了过去,将黛玉按回床上:“可别起身了,姑娘身子刚刚有了起色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这如何使的?按理说表哥千里迢迢而来,我应当早早亲自去给表哥问好才对,现在这般已经于理不合了。”黛玉不肯,如何也不能薄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