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与我的那些海誓山盟又算什么!皇后姑母一直说最属意我成为她的儿媳,可是临到最后,她会一碗药断了我全部念想!这些都是因为你!你该死!五年前就该死!”
此时的她哪还有景都第一才女的骄傲,只剩疯癫!
徐曼颍又像是想到什么,她突然冷笑出声,凑近崔宥眠的耳边,“你拥有了一切,可却害死自己的亲身母亲,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宥眠满脸错愕,因为全身没有力气,只能瞪大眼睛。
从女子的神情中,徐曼颍发现这些事,崔宥眠竟不知,一时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却有泪落下。
“原来你竟不知!也对!大将军一直视若珍宝的女儿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是谁都难以接受吧!”
崔宥眠说不出话,却听清了徐曼颍的言辞,终是双眼通红,隐隐湿润,她似乎能明白当年为什么父亲突然对她变了脸,可是她不知,为什么说母亲是被她害死?
“身为徐家嫡女,是被公认的中宫人选,所以我从不敢懈怠,一直苦读诗书,勤修六艺。人人都道我命好,是被众人捧在掌心的世家第一女!”
徐曼颍抽噎着停顿一瞬,瞧了眼溪水边狼狈的崔宥眠,“可是,这一刻我错了!你空有美貌,从小任性妄为,却活得肆意,你喜欢谁可以毫不顾忌大胆追逐,你不喜读书习字,也无人苛责
哪怕五年前你害了自己母亲,大家也都将保护得好好的!
这才是宠呀!
而我又算什么呢!”她想了想,全身颤抖起来,笑着哭着,“我只是背负家族使命的棋子罢了”
崔宥眠无法共情她的感受,她挣扎着抓住女子的裙角,试图请她说出真相。
徐曼颍看出她的用意,许是瞧出她眼底的痛苦,这一刻心里竟平衡了许多。
她道:“是你惹的桃花债,崔夫人才会入宫去求淑妃娘娘,想大事化小。当年觉梦寺打斗的两人,一个是三皇子,一个是户部尚书之子刘傲!彼时你父亲身为大将军还在镇守边疆,与邻国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急需军资”
后面的话不用她说,崔宥眠大抵想通个中关联,户部掌管前线一切军需储备,这个关节上刘傲却因为一个女人被谢宣霖弄瞎双眼,刘大人不敢将气撒在三皇子的身上,必然是不会放过崔府!
所以,她的母亲入宫去求饶去赔罪!
溪水汩汩淹没岸边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不时有水声入耳。
崔宥眠的世界仿若晴天霹雳,此刻那些缠绕在心间,又挥散不去的迷雾终于露出真相,原来竟是因为她自己。
她害死了她的母亲!
这一刻,父亲的冷漠,长姐的埋怨都有了切实的照影。
母亲被接回,不过半个时辰便撒手人寰,甚至都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待父亲赶回已是五日后。那时,父亲必然已经知晓母亲枉死的因由,所以她想投入父亲的怀抱,想告诉他,眠儿没了母亲,眠儿难过
父亲却默默转身,甚至都没碰她一下,也没说一句话。
那时的她不懂,还当是父亲因为母亲病故,伤心至极才会如此。
原来,原来
这些年,她抱怨过父亲为何突然变了,是因为她毁容了?他也与世人一般只看重她的外表!她从没想过会不会是自己咎由自取!
崔宥眠突然就觉得徐曼颍说得很对,她确实该死!原本想努力求生的人,松了力气,任由溪水呛入口。
徐曼颍的讥笑声从头顶传来,“所以你与我一样,不过都是一个可笑的傻子罢了!你害死自己的母亲,与其日后痛苦的活着,还不如现在就去地底下向你母亲赎罪!你死了,属于我的人生才会回归正轨!”
说罢,一柄透亮的匕首在夕阳的光晕下散发出冷光,“去死吧!”
身体里的药效渐渐扩散,日光映照天边多了一抹红霞,空中几只大雁从她眼前飞过,带来一声若有似无得轻唤,“眠儿,来。母亲做了桂花酒酿,快来尝尝。”
女子失了知觉,眼见寒光划过,徐曼颍手中的匕首就要刺进她的心窝,被溪水快要淹没的人却嘴角含笑,就这样吧,她要去找她的母亲了,真好!
她在心里低声回应,“阿娘,眠儿又不乖了。”
桂花酒酿
母亲的厨艺并不好,所以她总是尝了两口又偷跑出门。只是这一次,崔宥眠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会全部吃完的。
模糊中,她隐约瞧见了母亲的面容,她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凑得近了,母亲的面容又模糊起来,转而是记忆中那个白衣白发的少年,一如当年风吹起马车的帷幔,扬起了他素白的衣角
是寒月。
后面发生的一切她不知,人也这时彻底昏厥。
截人
日落西斜,天色渐暗。
游学发生了变故,戍守外围的护卫涌了进来,寒月与宁雍打了照面,只道路过之时瞧见公主和两名女公子落了水,便命人将她们救起,其他多余的话只字未言。
起初,宁雍听说后山发生变故,是国师将人送回来时,他越想脊背越凉,即便此刻也挺后怕。
一位皇室公主、一位东宫储妃、还有第一世家嫡女,三人中任何一位出了事,他都难辞其咎,所以他对国师的感谢是真心实意的。
可是在回程的马车内,他越想越不对,后山溪水的深浅他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会令人落水?
思前想后,总觉得事出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