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湘楼内有一歌姬,她有一姐妹是户部尚书外室的好友,那外室以前是在宫中当差的,偶然听她说崔夫人当年入宫时,为其领路的宫女是她一同入宫的姐妹。”
“领路宫女?”谢宣旻疑惑,按他之前查到的,当年入宫那日凡是与崔夫人有接触的都被处理了。
“那些人是都被处理了,听那外室说,当年崔夫人入宫时领路的宫女中途换人了,她当时负责给各宫送浣洗的衣裳,远远瞧见卫儿领着崔夫人入宫的,至于后来为什么卫儿没事,另一个宫女却遭了殃,她就不得而知了。”
“卫儿?”
“就是那个领路的宫女,与外室一同入宫的。”
谢宣旻明了,“或许有人保下了她,又或者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事而换了宫人。”
“那外室也是这么想的,据她说那几日卫儿肚子不舒服,经常做事到一半就去如厕。”
“如此倒也说得通。”谢宣旻皱眉,会这么凑巧?他又问,“那现在那个卫儿身在何处。”
阿泗:“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在肃王府。”
“嗯?!”肃王府就是三皇子的府邸,当年崔夫人入宫是为了向淑妃求情个中关联?他想:“这倒不是凑巧了!”
“主子所言极是。那卫儿原是一名不起眼的小宫女,却在那件事后被淑妃要回了自己宫中,不久就晋升为淑妃宫中的教习姑姑,现在三皇子立府主事,又被拨至王府来,成了王府的管事姑姑。”
夜十分安静,除却不远宫殿中尚还依稀听得的几声啜泣。灯影浮动,人心徘徊。
阿泗随着谢宣旻的目光向殿内望去,问道:“主子,这消息需要传过去?”以往,这些事,谢宣旻会暗中替崔宥眠扫清障碍,但经过上次他瞒她一事,谢宣旻忽而沉默,心中有了计较。
“交给青芜,她知道该怎么做。”
阿泗略显担忧,就二小姐现下的精神状态,他不确定此举可行。谢宣旻又十分笃定道:“她比你想得坚强!”
那时,他与她流落乡野,那般绝境中,她亦能不屈地活着,如今她心怀对母亲的愧疚,会自责会难过会宣泄,但绝不会逃避。
谢宣旻不知在此站了多久,直到芳华殿的灯火熄灭,忧虑多时的人入了眠,他才安心离去。
而芳华殿这些时日的状况也早就有人回禀了昭仁宫。
皇后因为大皇子与徐曼颍一事终究郁结难耐,加上帝王的态度,昭仁宫内外谨小慎微,宫中一片压抑。
在崔宥眠遇险受伤后,皇后也只是派了身边的嬷嬷过来慰问两句,还是在人昏睡的时候。
皇后如今只想挽回君心,重拾徐家在君王心中的分量,故而很多事都放权给了淑妃,自己则一心礼佛,深居简出,为国为君祈求上苍庇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她放低姿态,做足功夫,大皇子的糊涂账总算没再被拿来大做文章,徐家女依旧贵为皇后,只要不是谋逆那等大罪,百年世家又何惧。
今时今日,这些打击也只是令徐家受创,根基依旧在。
佛堂内,皇后一身淡青色长衫,未点珠钗,素面朝上,被徐嬷嬷扶着从殿内走出。
“芳华殿传来的消息,那丫头虽醒了,总也时好时坏,听说昨儿嚷着要吃桂花酒酿圆子,却又胡吃海吃,最后将整蛊都摔了,您说她这是怎么了?”
皇后思忖片刻,道:“看来是受惊不小,本宫也着实没想到曼颍那丫头竟这般疯癫,最后只得作茧自缚!平白无故连累了大皇子!”
提及徐曼颍,皇后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当她得知大皇子与其茍且后也是做好了纳入宫中做个侧妃的,等将来有了孩子,又有她这个皇后在,曼颍自得以立足,徐家还愁日后?
偏偏那丫头一根筋!
徐嬷嬷明白皇后的气恼,附上一句,“女公子辜负了娘娘的良苦用心,不过好在娘娘姿态放得低,倒也没与圣人再生出龌龊来,只是便宜了淑妃。”
闻言,皇后倒不在意,“本宫就怕她不作妖!”
“听闻不少低阶嫔妃最近都被喊去丽鸣宫学规矩,虽入了八月,但秋老虎的威力也不小,小主们在大太阳下一站就是两个时辰,不少人叫苦连连呢。”
皇后冷哼,“她是急于在后宫立威!”
“如此倒显出娘娘素日的平和,终究是圣人从外头带来的,眼界太短。”
徐嬷嬷又想到另一事,“三皇子被封为王立府主事,淑妃近日又广发请柬,连咱们的储妃都请了,而朝中不少观望的官员有意靠拢。如今徐家受挫,太师派人传话来,徐家百年世家之首,断不能就此被人拿捏。”
皇后微笑着一脸笃定,“徐家与本宫唇寒齿亡,若不是为了那点军权,本宫又何必受这些!本宫算是想明白了,凤命女必是要留下,毕竟国师开口断无错漏,但崔岐手中的军权也可换个人……
圣心难测!
既如此,当年崔夫人入宫一事也当给崔岐透露点,他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皇后倒是很想看看,大将军与圣人的手足情到底有多深!
赴宴
青芜将永安宫递来的消息藏在一本字帖中,这些时日崔宥眠精神不济,每日却总会对着这本字帖练字。
喜儿大为吃惊,过往小姐最不喜的便是读书习字,哪怕夫人在世时,对她耳提面命,亦无用。
临窗执笔的女子神情专注,似乎正在完成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一件事。
这本字帖还是游学前,宁夫子课堂上罚给崔宥眠的,她一直搁置,总觉得习这些除了浪费时间,并无其他作用。但经过这两天临摹字帖后,她忽而能静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