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城看着与极西其它地方一样是乱民荒城一座,但实际上多年来一直都在勾塔的暗中管控之下。
开云、大寻虽隔着梨山不过,但依旧忌惮着亡修有一日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故而一直都会派人暗查,若有火星,就将其扼杀。
十一年前勾塔初有苗头,开云守境将军路分辉得隐隐府相助共查北边城。
那一回成功杀掉勾塔后,只有路分辉的副将段痕回返。
一次失误,让路分辉十年来从未放松对北边城的警惕。于是再次派了段痕对北边城秘密暗探,这次同行的是他的独子路同玄。
且说段痕带着路同玄进了北边城,身后还有三个高手不远不近地跟着。为了方便,一行人皆扮作亡修人的模样。
但他们进城后才现整个城中已然乱作了一团,与他们收到密信中的局势大相径庭。
这些亡修人似乎得了一种怪病。
患病者起先是身上疼痛不止,随后全身上下的毛孔会不停地有血珠冒出来,到最后整个人的身体就会变成一半干枯如树皮、一半却又鲜嫩如白蛆皮肉的怪象。
一路上,段痕一行人见到有人疼得打滚在地上抓挠直直将手指头扣断,有的整个人成了血人站在街心失声尖叫,有的皮肤一半枯败一半白嫩接受不了崩溃疯跑。
被痛苦炙烤的场面惨不忍睹,脚下如同人间炼狱。
“段叔,这里是生了什么?”这幅画面对路同玄来说打击过于大。
但他并非温室里长大,也从小读书博识。他可怜这里的人,却也忍不住想:史册上所读七八十年前遭贼人屠戮、哀鸿遍野的黄泉岭,是不是也似这番景象?
段痕同样脸色沉重,但他毕竟见过战场的尸山血海,尚且镇定。
他抓住一个看起来还未染病的人问:“敢问这城中为何会乱成这样?”
这人没看破他们的伪装,只当他们是不知情况的亡修族人,道:“城中自前几日勾塔将军被人活捉之后就爆了可怕的疫病,趁早赶紧逃命去吧!”
说着一把扯出被段痕拽住的手臂,神情慌张地往城门方向跑。
段痕没听错他口里说的是勾塔将军,勾塔十一年前不是已经死了吗?
段痕沉眼,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许多猜测。
他们几人站在原地,却见从街角突然涌出一批半体怪人来。
几个人将一个逃跑不及的成年男子按在地上,如同兽物一般用嘴疯狂地撕咬着那人身上的肉,半边鼓起的白肉抖动,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流出来。
嘶吼和惨叫连成一片,只能看见重叠的人群里黏腻的血淌了一地。
城中大部分人染上怪病,有人却是好好的。有不知道原因的差别,就会有不知原因的猜忌同恶念催生。
这个时候城中却有人说,只要吃了健康人的肉喝了未患病人的血,患上的怪病就会痊愈。
如此荒诞的话在人最极端的恶意下也会被曲解成神谕,这无异于是濒死之人以求活命的稻草。
此时,另外一批半体人扭过头来正恶狠狠地盯着段痕几人。
段痕眼看不对,将路同玄护在身后,急忙道:“立刻出城!”
他们一动,就被半体人追在身后。
城里的半体人的数量实在出他们预料,后面连一些全身冒血的人都加入了进来。
几人没跑多远就被迎面包抄。
段痕和另外三人只好拔剑撕开一道口子来。
他们一路提剑杀,这些人却没有半点躲开的意思。抓住空隙不要命地往他们身上扑,仿佛硬是要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一直快到城门口时,四人皆形态狼狈,身上带伤。却被半体人堵在城门口。
段痕将路同玄推到三人中一个身边,自己上前开路。若是早知道城中是这般情形,他们就不该进城。
但半体人数目太多,每个人皆自顾不暇。就算他们战斗力不高,每个人躲避中不被缠上已是极难,路同玄一时落单。
城门口一团混乱,护城河边停泊的几艘小船,一个满脸淤青的女孩跌坐在地,一个粗壮的半体人一把抓住她的腿咬上去,她却不喊不叫,身后颤的手不停地解着船头上的缰绳。
分神的路同玄在狂的人群中被咬到手臂,他抬手一掌劈向那人颈间,顾不上手上血淋淋的伤口赶紧朝女孩跑过去。
袖上的弩箭射死那半体人,路同玄将女孩提到船上,一把扯断了船上的绳索。
身后有半体人追过来,他飞快地回身一脚踹在船头,脚上的力让船飞快地远离了岸边。
半体人猛地朝他扑过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少年的力气敌不得一个狂的成年人,被按压在一地的血污尘泥里动弹不得。
半体人身上一半白嫩的肉体软烂,好似无数条蛆虫聚在一起,触感与视觉让路同玄恶心得想吐。
眼看着他张嘴朝着自己的颈部就要咬下来,路同玄抬手,只能将本就血淋淋的手臂抵在半体人嘴中。
少年靛蓝色的衣袖染红了一片滴出血来,几滴落在少年脸上戴着的半张面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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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段痕几人终于逃进城外的山谷中,身后再没有人在追上来,好像是有什么人下令关了城门。
段痕为路同玄包扎好受伤严重的手臂,当即下了决定:“我们回开云。”
北边城疑云重重,怪事突,这背后搅乱之人究竟是什么人物,与密信中查探到的那支暗兵行迹有没有关联皆无法得知。
但城中怪病异常,会不会传染尚未可知。他不敢轻易冒险。路同玄的伤必须用药救治,段痕知道,此行注定只能无功而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