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侃云失笑,“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就为了让你放我出去?”
风来摇头,“他说,让吾给你选择的权利。姑娘也可以选择不出去。哦,对了,别说见过吾,就说是忠勇营的人……虽说这个程度,只?有吾能做到,但老爷他们并不知道只?有吾能。”话?落,他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焦侃云毫不犹豫地拔腿往前?厅跑去。
在看到满院的礼箱时,脚步又顿了顿,什么情况?他来…下聘了?!一时心如擂鼓,便?不急着?进门,只?从后门摸进去,一边疑惑画彩人在何处,一边伏在屏风后偷听。
恰听到一番壮志豪言。她知道虞斯必定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便?在屏风的缝隙间?看过去,才发现他被五花大绑着?。
“所以,纵然虞斯倾慕贵府千金,罪该万死……”虞斯微侧眸看向屏风后,“却九死无悔,绝不言弃。”
焦侃云倾身往前?探了探,想?从那道缝隙里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便?见他叩拜下去,“不知这么说,会否令诸位长辈顺意。若是怒气?更盛,晚辈愿意绕行焦府,一跪一叩首,一叩首一笞刑,以赎此罪。”
他疯了?焦侃云捂唇倒吸气?,这可不行,前?几天的伤还没好呢,可现在要?是冲出去,不就全都?暴露了吗?说好的她这边没有私情呢?阿爹会不会更生气?,把怒气?都?撒在虞斯身上?
她正犹豫着?,那边阮玠已然生怒,“说得轻巧,谁敢打你?”
也是,焦侃云松了口气?,那厢阮慈却笑道:“好啊,我们是不敢,可若是不看到侯爷的诚心,岂不是三言两语就教侯爷蒙混过关了去?那就请院中跪着?的忠勇营军众们代劳吧。”
“啊?!”焦侃云一呼,连忙冲了出去,“不行!”
第80章他爱我。
她柔软的裙摆竟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笔直的梭线,可见其迅疾,可脱口而出的阻拦分明比她的人还要快,故而人未到声先至,吓了在座一跳。
眨眼间,众人就见她如风般刮进视野,扑滑到了虞斯的身边,就?在他身侧,稍稍靠前的位置。
她挪转双膝,回?身跪面堂上,在迎上众人错愕的眼神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顿时窘迫不堪,心乱如麻,红起脸咬住唇,转头去看虞斯。满心都是——怎么办?
一瞬怔讶后,虞斯的目色幽深地紧凝着她,嘴角微微翘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焦侃云的脸耳更红,明?知道阿娘那日答应了为她说话?,此刻多半是为戏弄,她却仍是着急了,多年周旋官场的经历依旧无法使?她沉住气,一想到那夜,虞斯为她掠阵而来,遍体鳞伤而今尚未痊愈,她就?急到不惜在家人面前暴露自己对他也有?私情?,也要阻拦家人打他,她想,她再也不能以乖巧的姿态逃避家人的质问了,更无法为了讨好父亲恢复官身,就?把虞斯抛下。
不计后果地闯出来一跪——这?可是她自己主动?跑到他身边来的,虞斯猩红的双眸翻涌出了贪婪的掠火和无尽的喜悦。怎么办?婚礼大操大办。
“不要打他…”堂上众人皆是一幅惊诧忧怜的表情?,阮玠的脸上更是只写着“天塌了”三个大字,可谓精彩纷呈,焦侃云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绰绰舍不得。”
众人皆往后微微仰倒震惊,焦昌鹤“你”了半晌,最终只问出个,“你怎么从后院跑出来的?!”
阮玠脑中已涌现?出阮绮珠同他说过的不堪谣言,诸如搂抱亲吻,一时痛心疾首,叶氏对亲热之事倒看得很开,只挑拣了关键急问:“绰绰,你当真对他有?私情??所以今日他登门赔礼,是同你约好了要移花接木?忠勇侯你…当真是来下聘?”
焦侃云狐疑地蹙眉,移花接木?她顷刻反应过来虞斯如此行事的原因,原来他让她等的,就?是这?一出移花接木。他在告诉全樊京城的人,虞斯心仪焦侃云,想要明?媒正娶。也是奉上真情?,在向她的家人摆出诚意?,并试探她的心意?。
不等焦侃云和虞斯回?答,贠国公插过话?,他毕竟多吃了几年权贵饭,深谙朱门龌龊,出口便直击痛点:“绰绰,你与他到哪一个地步了?不会是到了珠胎暗结的地步,才会要他急匆匆地登门下聘以作遮掩吧?”
众人听后如坐针毡,这?个问题无疑是将局势拔到了不属于虞斯计划范畴的位置,他急急解释道:“绝无此事!”此刻也顾不得脸面了,面对众人忧疑的目光,再如何难以启齿也得尽数告知,“晚辈还是童子身,也不打算在没有?成亲前就?滥欲妄为。还请国公爷高抬贵手,莫要胡乱揣测。”
艰涩地说完,他已面红耳赤,情?绪泛滥成灾,险些从眼底涌出来。
章丘在一旁掐着大腿佯装肃然道:“这?一点,忠勇营中近随侯爷的下属皆可以作证,我们侯爷固心守节,坊间消息皆是子虚乌有?。”章丘的胸腔闷起一阵如雷的爆笑,他着实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亲耳从一向脸皮薄的虞斯那里?听到他承认“童子身”,生怕晚说一瞬,焦府就?要把他撵出门。
焦侃云同样面红耳赤,她回?忆起几次腰心相抵感受到的悍硕欲望,不由得升起一阵心虚。
见外祖母已拨开冗局,径直问她:“绰绰,外祖母想听你亲口说。”
焦侃云应是,她也想赶紧将亲热的话?题揭过,以免等会抖落出两?人合唇吻过的细节,便回?答起叶氏的话?,“诸位长辈,绰绰与侯爷毫不逾矩地相处数月,观其品貌,查其德行,已十分清楚侯爷的为人。不仅钦佩侯爷英明?神武、足智多谋,还欣赏侯爷忍辱负重、孤路独行,不知何时,也已倾慕侯爷容相俊美、风姿魁伟,故而托付真心,交予爱意?,所以,绰绰自然是……对侯爷有?私情?。”
坐在侧座角落里?的阮绮珠仿佛大获全胜般拍手笑道:“我就?说吧!她送匕首我就?看出来了!你们还不信我!”被阮祁方?狠狠捂住嘴,“你又?不是长辈,发什么话?,小点声!”
虞斯垂首掩饰压不住的笑意?,可又?忍不住抬眸凝视着焦侃云,她的侧颊与耳廓皆是血红,一眼都不敢回?看他,显然是羞怯至极。章丘都替他感到高兴,可堂上众人显然不是那么的高兴,他便也压住喜悦之意?,等待下文。
焦侃云在承认之后,便无所畏惧,视线在堂上游移一圈后,落定在了宠爱地看着她的阮慈脸上,仿佛得了鼓励,眸光盈盈一动?,鼻尖也泛起些微酸红,“绰绰知道,七夕被表姐撞破,她迫不及待地将此事告知长辈们,是因为顾念侯爷嗜杀恶名,担忧我的安危,而长辈们也无不担忧绰绰的安危,才不愿看到绰绰与侯爷周旋往来。
“绰绰也担忧家人难以安寝,更畏惧阿爹因此将我留守身旁,使?我再难恢复官身,故而不敢尽数告知,只能隐瞒,故作乖巧之态,日日拖累表哥随我相面。如今看来,此举既辜负家人真心,也辜负侯爷情?意?,所以我不可再欺瞒下去了。
“至于今日,我并未与侯爷串通以赔礼之名下聘,侯爷也绝非仗势逼婚之人,我知道侯爷此举只是为了……为了向绰绰的家人摆出他对绰绰的心意?,为了告诉整个樊京城的人,他爱我。”
阮祁方?捂嘴的手逐渐松懈,与绮珠一同颇为动?容地看着她,嘀咕道:“表哥怎么舍得真怪你啊…”
阮玠气急败坏地怒责道:“怎么会是你的错?分明?是蓄意?拿容貌和身姿勾引你的忠勇侯的错啊!”叶氏无奈地乜他一眼,“人家娘胎出来就?生成这?模样,后天勤奋习武,身姿自然挺拔又?有?什么不对?夫君不要丢人现?眼了!”
贠国公抚了抚夫人微微颤抖的手,后者怜爱地道:“你早说心有?所属,自己也不必受累相面。”
焦昌鹤皱眉,温声说道:“我怒从心起,却不知该如何责怪你,哪里?就?有?那么难以坦白了?我是吃人猛兽不成?”
他的视线移至虞斯,咬牙切齿地说,“年轻一辈的武将中,忠勇侯登峰造极,被圣上逼上一条独路,饶是身处危伏之境,也自有?铁血手腕保命长桓,我虽忧怜绰绰与你往来会招致灾祸,但到底是知道你的本事,信你有?手段相护,因此不是不能接受此事……可我为何阻扰?
“因为我不信的,是人的本性?。忠勇侯,你聪慧善谋,我怎知你是花言巧语,只为从我手中骗娶绰绰,还是真心?你虽有?手段相护,但若是不护呢?选择和变数从来不在圣上,不在他人,终究只在你的手中。绰绰再聪慧,又?如何抵得过你杀神之名,倘若来日绰绰就?丧命你手,谁又?能说得清?
“你身负恶名,身处险境依旧要招惹绰绰的理由,我很满意?,也能接受,可是,真正恶与险的,是你忠勇侯才对,你并未为此请罪,我如何看得到你摆出的心意??”
焦侃云拧眉,“阿爹…”
焦昌鹤抬手示意?她不必求情?,“他若是连这?点心意?都拿不出来,别说聘礼,赔礼也都抬回?去吧,谁开口都没用。”
“绰绰,不必担忧。”虞斯轻唤她,而后朝堂上一拜,“诸位长辈,虞斯将自己五花大绑送上府门,就?是下定了决心要使?诸位消怒。郡主前言极是,先前所述两?罪,不过是晚辈为讨好诸位所出罪状,如今绰绰出言澄清并相护,欲为虞斯免除责罚,虞斯心领。可晚辈心仪绰绰,倾慕招惹,此罪必不可免。焦大人所言更是,晚辈才是险恶之人,若不真切服软,摆出诚心,一切都只是花言巧语。
“晚辈愿意?如郡主所言,请忠勇营军众代劳笞刑。晚辈即刻跪行焦府,一跪一叩首,一叩首一笞刑,一笞刑一认罪,认罪亦请罪,绝非皮肉之苦,必打到诸位满意?。”
焦侃云皱紧眉,压低声音急道:“你疯了?你知道焦府有?多大吗?六部之首的宅邸是御赐五进院,五进院啊…!”他因她心急火燎之态而微微一笑,已坚定地起身朝堂外走去,章丘犹豫地蹙起眉头,她便跟在身后一道出门,堂上众人亦陆续出来,犹疑不止,惶惶难安。
虞斯眼神示意?章丘将棍杖交给院中的军众,众人一时推诿扯皮,纷纷不敢接,虞斯冷声道:“快点。”
阿离便被年长的副手们率先推出,愁眉苦脸地低呵道:“啊?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