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成玉笑道:“是,我大哥刚进去不久,好不容易碰见你,这是要回去了?”
祝春时出嫁后还是头一回遇见手帕交,哪里会立刻回去闷在屋子里。她粗粗扫了一眼,又见钟成玉脸上表情神色还算放松,估摸着马车没有旁人,便趴在车沿上笑:“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碰见阿玉了,心里舍不得,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钟成玉掩唇笑:“我过去吧。”
说着她就要起身,却被车内的丫鬟拦下,那丫鬟因为坐在旁边,所以祝春时没瞧见,自然也不知道这不是钟成玉常跟在身边服侍的梅红橘绿。
钟成玉冷了脸,“伯府六奶奶不认得吗?我去和她说两句话有什么要紧,便是在太太跟前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她说着似乎是想起了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丫鬟是谁送来的,略缓了语气,“你先和车夫回去吧,晚些时候六奶奶会送我。”
那丫鬟皱着眉头,半步也不肯退让,最后还是看着钟成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想起自家主子的话,才稍退了一步,硬邦邦的道:“那奴婢先回去了,姑娘可别误了时辰。”
祝春时稍等了半晌,手里的茶也喝下去半盅,圆荷才掀开车帘把钟成玉迎进来。
她细细打量了几眼,又往后头看了看,笑道:“梅红橘绿怎么没跟在你身边,就你一个人不成?”
惯来姑娘家出门,虽然也有独身出行的,然而凡是在朝做官的人户,总会配一两个丫鬟好撑门面,不仅说出去好听,也是为姑娘的安全着想,免得有那起子猪油蒙了心的登徒子搅扰。
钟成玉背靠在车壁上,接过泻露递来的茶,“她们家里出了点事,且放回去忙了,况且今日是送我大哥考试,一应车夫奴仆都跟着的,少两个人也没什么大碍。”
祝春时的目光落在钟成玉面上,从她脸颊处一一辗转腾挪到饰、衣裙乃至披风上,很是精致妥帖的一身,看起来并没什么疏漏。
钟成玉自然注意到她的视线,握着杯盏的手指颤了颤,笑着道:“这是怎么,太久没见着,六奶奶不认得我了?”
祝春时本来还是笑着听这句话的,却又突然间微微变了脸色,“你这件披风是浣花锦裁的?”
钟成玉扫了一眼,虽然不知道祝春时的意思,但心里也有些忐忑,嗯嗯应了两声,“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祝春时强笑道:“没什么,浣花锦产自蜀地,实属难得,我瞧见了有些惊讶罢了。”她这般说着便靠近了钟成玉,如从前一般肩并肩的紧挨着坐,“我这会儿要去延寿街看我新开的铺子,你陪我过去瞧瞧?”
钟成玉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也不愿早早回去钟家,祝春时的提议正合她意,没什么迟疑就答应了。
自从铺子开张,祝春时便没来过,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门前冷落的场景,不想马车刚驶过去,就听见外面闹嚷嚷的声音,间或夹杂几句店小二的招呼吆喝声。
祝春时微有些讶异,封淑芸每隔十日就要托人送来消息,她自然也知道店里生意不错,但脑海里的不错和现实真正看到的场景,是完全不同的。
店里揽客的封淑芸瞧见外面来了辆马车,一眼就认出来外面的车夫是谁,对马车里的人心里也有了数。
圆荷掀开帘子,率先递给封淑芸一个眼神,随后祝春时才挽着钟成玉下车。
心念急转之下,封淑芸脸上只来得及堆笑,“见过奶奶,姑娘,咱们店里这两日新出了胭脂,可要看一看?”
见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祝春时也微抬了抬下颌,看向旁边一头雾水的钟成玉,不等她张嘴说话就自己拍了板:“也好,店里有雅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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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淑芸为难:“店里小本生意,没有雅间,只有日常放货的地方,不过倒是可以搬几个凳子让奶奶和姑娘坐着。”
祝春时叹气,“罢了,我听说胭脂还不错,叫人把胭脂拿进我们的马车里,我们仔细挑挑,泻露你们两个去坐会儿。”
泻露眼观鼻鼻观心,知道姑娘是有话要单独和钟姑娘说,便拉了一把还疑惑的圆荷,一道进了门庭若市的胭脂铺里,帮着封淑芸选了几盒看起来不错的胭脂送去。
马车内,祝春时沾了点桃红色的香粉在指尖。经俞和蕙之手调制过的香粉更加细腻柔滑,不会在脸上浮起细粉,因此只要买过一次的人,后面总会再来光顾。她知道后,又让管婶子送来了两个配方,要比前面的两个方子好些,价格也稍贵,其中一种要三十五文钱一盒。
如今拿在手里的是第二种,要六十文钱,因为价格贵了一倍不止,所以周围买的人不算多,每天里也就卖出零散的几盒。
祝春时今日送俞逖去考试后,原本就想过来瞧瞧,借着自己的身份给铺子宣传些名声出去,不想遇见了钟成玉,二人结伴而来,倒是更好。
钟成玉也抹了点在手上,虽说比不得自己平日里用的那些,但用起来似乎也不错。
“你从哪里得来这么好的胭脂方子?”
“你家里怎么回事?”
两人的声音同时在马车内响起,钟成玉脸上的笑一僵,不自在的偏过头去,假笑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不是我的配方,我和人合伙做生意,她出方子,我出店铺人手。”祝春时深吸了一口气,先解释了方子的由来,再沉声问道:“霍太太对你向来一般,虽然没克扣过你的日常用度,但浣花锦这种难得的东西,她会自己收着,或者给钟五姑娘,也不会让你拿来做成披风。”
钟成玉捏着手里的胭脂盒,没说话。
“但你素来有骨气,能自然的穿在身上,说明又的确是别人给你的,还很可能是按着你的身量先做成了披风再给,你没办法拒绝。如果是霍太太给的,那其中必然有隐情,她让你做什么,还是说有什么条件?”
祝春时视线沉沉的看着她。
“春时,何必问这么清楚,我现在日子比之前好过了很多,不就很好吗?我五妹还想要这么一件披风呢,太太都没给。”钟成玉故作轻松的笑笑。
听见这话,祝春时眉头紧皱,“她突然转变态度,必然是有所图谋才对。”
她暗自思量,钟成玉如今能有什么值得对方花这些心思,半晌后她恍然大悟,抓着钟成玉的手臂,从齿缝里挤出字句来,“她用你的婚事要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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