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枝微微摇头,低声说:“奴婢不知。陛下也从不让我们这些奴婢近身的。”
尤小怜不信她的话:“是不知,还是不敢知?”
红枝又跪下了:“姑娘容谅。”
尤小怜见了,觉得很无趣,就挥手让她下去了。
哼,狗皇帝真是驭人的一把好手!
宸光殿主殿
谢政安也洗漱好了,用冷水洗的,水洗过的俊脸上依旧是清冷厌世的神色,一头黑色长发披散下来滴着水,水珠浸湿了身上的黑色睡袍,那睡袍黑色镶金边,还缀着一圈珠玉,很贵气,因了领口大敞,冷白的皮肤含着一层水光,有种冰肌玉骨之感。
尤其他闲闲靠坐在软榻上,旁边的置物架上放置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光线很明亮,正好照着他的全身,更显得他是一个金雕玉砌般的人。
“陛下,奴才给您擦干头发吧。”
何悯拿着帕子,走到软榻前,低声道。
谢政安没拒绝,目光长久地盯着殿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在出神。
何悯已经开始为他擦头发了,动作很轻,很小心翼翼,像是在擦什么易碎的宝贝。
谢政安随他擦了一会,倏然低喃一句:“此间多少恨,倾覆半人间。”
这话没头没尾的,何悯一时没听明白:“陛下……何意?”
谢政安顿了一会,才摇头笑了:“没意思。”
何悯见皇帝这么说,也不敢多揣摩,就闭嘴没问了。
但他预感皇帝说的是尤小怜所中的“半人间”之毒。
哪怕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他还是记在心里,忧在心头。
此间多少恨?他哪里是恨呢?
倾覆在“半人间”里的,分明是他的爱!
安静。
诡异的安静。
何悯安静地为皇帝擦干了头发,低声说:“天色不早了,陛下好好休息吧。”
谢政安没说话,摆了手。
何悯无声退了下去。
谢政安就在软榻上睡了,就是没睡好,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尤小怜被裴璨塞“半人间”的时候,这一次,他没有坐视不管,而是拔剑冲上去,直接砍掉了裴璨的手。
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随意擦了下,一剑又捅进了裴璨的心脏。
该死的东西!
他怎么敢给她喂“半人间”的!
那会要她一半的寿命啊!
他怎么敢的!
谢政安生生给气醒了,睁开眼,天色渐亮,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还气闷着,想睡也睡不着,就坐在软榻上,黑着一张脸,像是随时要杀人。
天色越来越亮了。
今儿要上早朝的。
何悯推开殿门走进来,见皇帝脸色不好,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声道:“陛下,您今儿有早朝。”
谢政安自登基以来,就没上过几天早朝,但何悯每次都会尽职尽责来提醒。
他这会听了,也没去上早朝的心情,只丢出一句:“去传四门统领过来。”
他要问责了,荣王余党作乱一事牵涉尤小怜,触到了他的逆鳞。
尽管他并不承认自己有多在乎尤小怜。
尤小怜昨晚也没睡好,几次梦到裴璨死不瞑目的脸,吓醒了好几次,后来,迷迷糊糊就到了天明,自然起不来,就睡起了懒觉。
直到日上三竿,红枝来说:“姑娘,御史大夫家的田小姐进宫来看你了。”
尤小怜还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听到红枝这句话,紧紧皱起了眉:那个绿茶小姐田棠?狗皇帝不是很讨厌她,怎么会同意她进宫来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