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轻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说着,转身往屋内走去。
辰静双才到了门口,往里一望,才知这是宋如玥现如今的闺房,忙住了脚,道:“这怎么能行?”
已近国破家亡了,他竟还为她忌惮着礼法。宋如玥不自觉地微微一勾唇角,却不解释,只在屋内,仍试探道:“你放心来。”
辰静双摇了摇头,环视了院子,问道:“没别的屋子可用了吗?”
林荣知道宋如玥近来对谁都怀着疑心,因此猜中她的意思,此时才现身道:“殿下,东偏厅可用。”
“好。”宋如玥点头,轻声道:“邸下,请。”
她对辰静双的称呼客气极了。辰静双本来有意纠正,可惜他也不是那个都以好意揣度他人的傻少年了,因此想通她是为了辰恭的事有些芥蒂,反倒不好开口了,只好沉默着跟上,林荣跟在他的身后。
林荣也知道他,小声道:“邸下……是辰王的世子吗?”
辰静双没有否认,却明显地一皱眉。
林荣从善如流,马上往下说:“启王殿下从前,说了世子不少好话,就连京城有乱的时候,有人要对世子不利,也是启王殿下保了世子的命。”
辰静双不喜欢听这些弯弯绕,心里又郁结得久了,这人又句句让他伤心,顿时生出些放声打断他的恶意。不过这念头只有一瞬,他实际上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您想说什么?”
林荣拉着他往后错了一步,附耳道:“启王殿下平日里最疼的就是安乐殿下。邸下不像是知恩不报之人,眼下启王殉国,幸而公主仍在……”
他没有再说了。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不必再说了。
宋如玥听见了他们两个的嘀嘀咕咕,已经在回头看了。辰静双心中陡然厌倦起来,仿佛林荣只将他看作一个助力,就像辰恭只将他看作一枚诱饵。
他一阵恶心。
但他素来是温柔待人,只考量着林荣可能有的那么一丝两丝对宋如玥的忠心,便终于点了点头,简言道:“我知道,不劳多言了。”
-
宋如玥想了一路,终于亲自给辰静双倒了茶。辰静双忙起身双手接了,借此笑道:“殿下如何这样客气?”
宋如玥请他坐了,自己也坐了,才道:“我如今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想和邸下聊聊。”
她实在太客气了,辰静双有些不自在,只道:“殿下,我字文定,殿下叫我文定就是。”
宋如玥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有男女之防。
不过很快她展颜笑道:“文定……文定兄。”
——仿佛加了个“兄”字,就能剥开私情,在这关系中抽身半步似的。
她道:“不知文定兄……日后作何打算?”
辰静双就沉默了。
他还没想好,否则,也不会在永州徘徊。
他原本,只是个温柔细腻的少年。辰王流露出不愿他继位的意思,他就纨绔起来。宋如玥通过宋玠试探他的本性,他还以为她是对远嫁抱着恐惧,屡屡安慰。
他从前和自己的伴读说,“富贵于我如浮云。那些身外之物,只要不争不抢,样样放弃,我哪里不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