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荣蓁道:“少主大可不必将我视作仇敌,我并不是慕容斐的人。”
荣蓁本以为他不会信,却不想他认同了她的坦白,“我知道。”
她进慕容家本就是为了探寻慕容氏与千绝宫的秘密,慕容霄与慕容斐不合更是帮了她。或许,慕容霄会助她一臂之力。
荣蓁停下了手上动作,同慕容霄道:“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少主依旧如从前那般,不良于行,不会武功。我既然是少主的护卫,愿意为少主效力,等着少主成为慕容家主的那天。”
慕容霄却问她,“那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
这话竟将荣蓁问住,她们是各取所需,但荣蓁真正的目的不可暴露,她想了想,道:“世间女子无不希望有所建树,少主若是答应,我想做少主身边护卫的头领。”
慕容霄听了她这话,却轻笑起来,只是也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捂住胸口,“你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我可以答应你。”
“如此,我便是少主最得力的下属了。”
慕容霄却认真道:“你可以做我的盟友。”
患难
山洞外的雨还在沥沥下着,里面却静得只听见篝火燃烧的声响,荣蓁停下了手里动作,似乎在思忖着他所说的话,而后又自嘲一声,“我不过一个护卫,又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如今生杀予夺都在少主手中,又凭何做少主的盟友?”
慕容霄淡声道:“我也没想杀你。”
可是荣蓁知晓,慕容霄绝非纯善之人,若无心机算计,这么多年又如何能同慕容斐周旋。既然慕容霄双腿残疾是假的,那身体虚弱活不过两年的事定也是假的。
荣蓁问他,“既然少主容我做你的盟友,我是否也该知道少主的一些事?”
慕容霄竟难得笑了笑,只是这笑意浅淡,眼神中隐着几分阴冷,“你想知道什么?”
荣蓁在火堆里添了一把柴,继续烘着手里的衣衫,“既然每月都有名医为少主诊脉,脉象晦涩凝滞又是从何而来?这么多年少主这双腿又是如何骗得过慕容斐的?”
慕容霄缓缓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如你所说,你这条命如今攥在我手里。盟友若是背叛,死法会比敌人更惨。”
荣蓁对他的威胁毫无怯意,若她真的怕死,当初便不会答应姬琬来趟姑苏的浑水。她点了点头,“那就谢少主提醒了。”
慕容霄漠然道:“有一种内功心法可以改变脉象,而我所习武功本就阴寒,借此迷惑她们自然不在话下。而双腿有疾之事也并非全然捏造,只是近两年堪破了所习功法的最后一层,才得以重续筋脉。”
听了他这番话,荣蓁便也了然了,“外人都道慕容少主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原来少主借此修习武艺。”
慕容霄没有说的是,凡事皆有利弊,他被困在慕容府里,整日闭门修习功法,于此虽有长进,但于剑法招式中疏于习练,便也成了他的软肋。而荣蓁却与他相反,剑法精妙,功法不足。他受伤之后,稍一运功便觉心口闷痛,气机不畅,只能勉力杀了那两个刺客,无法对付更多的人。
荣蓁接着道:“以往那些殒命的护卫,真的都死于刺客之手吗?”
慕容霄知道她怀疑的是什么,也不惮告诉她,“一半是我杀的。”
想来那些人也是各方安插的眼线,慕容霄借着刺客之名将人除去,倒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荣蓁最后问他,“那日在演武场上,少主为何选择了我?”她不信这是无心之举。
“这个答案,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慕容霄道:“等我重新夺回慕容氏权力的那一日。”
她不在乎慕容霄与慕容斐谁死谁活,而她心头也有更多的疑问,例如千绝宫,但眼下她与慕容霄各怀心思,纵是试探,在这山洞里也不是最好的机会。
荣蓁手上的衣衫已经干了,她披在身上,重又穿好,又将湿透的长发打散,披在肩后,等忙完这些,她对慕容霄道:“你的亵衣还湿着,穿在身上不会舒服。少主若是信我,我可以背过身去,你自己烤干。”
男子亵衣毕竟是贴身之物,荣蓁大大方方说出来,倒也坦荡,慕容霄嗯了一声,荣蓁便转过身去,用手梳理着长发。
慕容霄身上有伤,宽衣不便,将身上的亵衣褪去已经费了一番功夫,而这篝火的亮光也将他的身影映在了山洞的石壁上,只见肩背与腰身的线条流畅非常,他修长的手指在脖颈处轻触,肩上垂着的长发便落了下去,在腰脊处轻晃。
荣蓁梳理头发的手滞住,呼吸也跟着停了一刻,慕容霄似乎并未察觉,将外衫披在肩头,轻轻拢住,虚系上衣带。
荣蓁闭上眼,平复着气息,或许是身体旷得久了些,方才竟生出些绮念,虽只有片刻,也足以让荣蓁觉得羞愧。她只在少年时对男女之事有过沉溺,当初也不过是觉得云轶有些风月手段。到后来做了官,同僚之中总有一些人喜好赠送美男,借此拉拢,荣蓁也都拒而不受。而在这处山洞里,她竟对慕容霄……
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她命的男子,荣蓁心头哂笑,理智已经回笼。难怪一些话本中常写些公子贵女落难山中,情难自控,做下不该做之事,生出情爱来。如今自己倒也险些步了后尘。
荣蓁不知道的是,慕容霄此刻也在看着她,他不是没有听出荣蓁气息凌乱,提防了几分,可很快她又自持住了。
慕容霄将衣衫烘干,又很快换上,才让荣蓁转过身来。荣蓁往后坐了坐,靠在了石壁上,两人相视无话,一整日的奔波,荣蓁只觉疲惫不已,不知何时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