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她默背着,山间溪水潺潺,从山上望去,大片大片粉色的桃花林笼罩村落,这梦幻般的桃源乡确实让人流连忘返。
真想一辈子留在这里。
*
作为村官,走访慰问是必不可少的。吴思贤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和善些,这才抱着登记表挨家挨户的串门。
据张村长所说,胤还村大概有二百多户村民,其中不包括外出务工的年轻人也有近六七百人,要不是最近生育率下降吴思贤大概要走访近千人。
庞大的数值并没有吓到村官小吴,相反忙碌的工作更能让他丢到脑子里关于妹妹死活的胡思乱想,敲门,赔笑,递表,机械化的流程已烂熟于心。
村道上,来来往往的农家汉子扛着锄头铁锹或者赶着鸡鸭鹅背着竹筐,脸上无不洋溢着餍足的笑容。
有些奇怪。
男人,男人,还是男人,就连已经填写过登记表的家庭中女人也寥寥无几,吴思贤挠着后脑勺,他抬眼往前,整齐的屋舍边都拴着只洁白的绵羊。
温顺,柔弱,铁链禁锢着它们的脖子,泪珠扑簌簌的滚进尘埃。
这个村落里…女人的存在似乎被抹去了。
婴骸村
无功而返。
发病的患者不适合再录取口供,程宇脸上的伤口被简单的消毒和包扎,赶来的医护人员按住了发狂的孙婳,陆驿站和秦淮安联络着局里说明了大概情况,纠结半天,秦淮安带着自己的师父去就近的医院打破伤风,独留陆警官一人坚守岗位。
烦躁,进度卡住的烦躁,陆驿站站在疗养院门口点燃了香烟,缭绕的烟雾遮挡了他眼底的情绪,自然也忽视了突然间出现在他身边的姑娘。
“陆驿站,或许我该叫你预言家。”
他垂眸打量着身边的姑娘,不可否认她长着张惊艳的脸,灰色的长发被她松松的绑成了个低马尾,过长的刘海挡住了她发蓝的明眸。
“白六的熟人?”
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夹枪带棒,他们之间更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交谈,姑娘毫不客气的从他兜里掏出根烟放进口中点燃,吞云吐雾的熟练度让陆驿站这个烟民都咋舌。
“劝你别淌这趟浑水,”她嗓音沙哑,鞋尖在地上画着圈:“谢塔,或者说是塔维尔的尸块是不是要被转运到南极封存?”
陆驿站点了点头,有岑不明这个内部人员提供的消息总是提前又精确:“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姑娘用鞋碾灭烟头,将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那玩意的污染太大,派去的队员可能无人生还,到时候全球变冷,白六就赢了。”
“我不想让他赢。”
“你…”陆驿站张大了嘴,脑海中的千言万语最终总结为一句疑问:“何方神圣?”
“克希拉。”姑娘冲他笑了笑,转身,轻快的向远处的青淀湖走去:“我们还会再见的,预言家。”
“先提前祝你新婚快乐了。”
*
情况很不妙啊,吴思贤想,一个村子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生育率能上去才怪,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去问问张村长到底是什么情况。
“贤哥?你在这做什么?”
吴思贤回过神,他思考的太认真以至于走到了山脚下也没有留意,阿迪雅希丝揪住了他的袖口把他往村里带:“走啦走啦,你该吃晚饭了,晚上说不定副本才会显原型,咱们要养足精神啦。”
“小语,你脖子上是什么情况?”
饶是她把领子束到最高也没有逃得过吴思贤的法眼,阿迪雅希丝解开布条,可奇怪的是,除了那些浮于表面的干涸血痂外,她的脖颈上光洁平整,被丝线勒的坑坑洼洼的伤口全部消失不见。
“没什么大事,”她笑了笑,乖巧的面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贤哥,答应我,不管你往后在副本里看见什么都不要恐慌冲动好吗?”
“那当然,团队下本最忌讳军心溃散。”他笑着揉了揉阿迪雅希丝的脑袋,踩着夕阳和桃花树的影子向村长的豪宅走去,而在他们的身后,黑红色的小身影提着叮铃作响的银饰,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他们的步伐走动。
牧四诚已经无聊到拿木棍和鱼线做成的简易鱼竿钓鱼了,刘佳仪睁着灰色的眼睛凝视着幽深的水潭,哪怕看不见可水腥味仍然在往她的鼻腔里钻,勾起尘封的,灰暗的记忆。
“牧四诚,你说,这下面也会有尸体吗?”
盗贼撇开手中的鱼竿,编起裤腿和袖口鞋一摔就往水里进:“实践出真知,别想太多,这不是你老家没那么多畜牲。”
淤泥限制行动,每走一步都仿佛被人大力拖拽着,牧四诚的手在泥里摸索着,游鱼粗糙的鳞片划伤他的手臂,他皱着眉头,在这污泥中,似乎真的有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具,两具,三具…婴儿不完整的骨骼被他运到岸边,水草绕在肋骨的缝隙间,零碎的肢体骨块上有鱼的齿痕,牧四诚不再继续向下挖掘,他仿佛又回到了《月亮湾》的那个血月日,哭喊和欢呼犹在耳畔。
别又是那劳什子海神搞的鬼。
“你别当女巫了,当预言家吧。”他调侃着,刘佳仪则抿紧嘴唇,她抱起一具尸骸就往屋内赶:“之前,在我们村,也有刚出生的女婴被溺毙。”
“我很幸运。”
瘦小的幼童抱着骸骨,污泥弄脏了她干净的上衣,刚回屋的吴思贤看到这凶悍的场景差点一口水喷地上,他慌忙找了张旧报纸平铺在地上,将刘佳仪怀里的婴孩尸骨放于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