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丞相不和她计较,想到女儿得知此事后的笑颜,心中也略微松了松。虽然嫁娶从来不是小辈们自己的事,但是女儿能高兴,自然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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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温听睡梨说完此事,抬手写完一个字,才放下笔。睡梨偷偷看他的脸色,却发现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好失落地低下头。
也对,毕竟平一梦长相温婉清丽不说,还能帮助殿下,她不过一个贴身宫女罢了,等以后,她还得看这个姑娘的脸色行事。
林春温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慢慢洗着笔想,这件事与他预期的差不多,一旦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和,为人谨慎的丞相一定会抽身事外,不会在此时站队。
此时他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这就是他冒着风险干扰平一梦进宫的原因。
只要拖一拖她的婚期,让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矛盾爆发,丞相就会重新思考自己的选择。而有了平一梦的牵制,林珣白自然也不敢再对他做什么逾矩的举动。唯一不公平的就是平一梦,她原本该是荣华加身的大皇妃,而今却成为了他的挡箭牌,连她对林春温的好感……
林春温想到这,犹豫了下,他虽无意,却实打实地耽误了人家姑娘。
他向来是最不屑这些戏码的,如今却亲手用了,因为他必须破境。林春温看向窗外挤挤挨挨的粉白荷花,淡淡地闭上眼睛。
风吹过雕花窗子,池子里荷叶翻涌,林春温猛地睁开眼睛。
他绝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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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珣白玩味地把玩着手上的婚帖,心想,三弟还真是天真,以为娶了个身份高贵的女子就可以躲起来了吗?他要是这么容易退缩,也不会在吃人的深宫里长到现在了。
林珣白低低笑起来,温润面容隐在阴影里,像只皮毛雪白跃跃欲试的野兽,他对明影说:“带上房里的那个小东西,跟我去看看要当新郎官的三弟。”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手里都拿着东西,看见二皇子,只能匆匆行个礼。毕竟不久二皇子要去西南赈灾,这路上的准备必须周全,大皇子才出宫不久,东西还没清点干净,这下三皇子也要出宫,可不忙得脚不沾地吗。
三皇子殿内却分外安静,林珣白跨过宫门,只听见庭院里满池的荷花东摇西摆地发出“哗哗”声。林春温坐在廊下,垂眼看着荷花。红色廊柱漆光映在他的眼底。
他听到动静,看向林珣白,面靥两颗红痣让他看上去像刚从荷花中钻出来的精怪,神秘美貌。林春温与林珣白相处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此时林珣白的心情极坏,多半是要找自己麻烦的。
林春温并不害怕,林珣白贪恋这副身体的色相,还能把他怎么样呢——
林春温早就察觉了林珣白隐藏在种种行为背后的意图,一开始他难以接受,可是他无法改变。只要不妨碍他完成最后的目的,林春温不会做无谓的事。
不过这种心态在林珣白把他重重摔在床上后,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
林春温撑起手臂,看着林珣白:“二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林珣白站在床边,笑着回答他:“三弟自己偷偷定了婚约,二哥很难过,自然要好好惩罚一下不听话的三弟。”
他的笑容和往常一样,是会让宫女们小鹿乱撞的温润迷人。可是眼神却像一只准备进攻的野兽,透着跃跃欲试的亮光。
林春温视线下移,看到林珣白手上拿着一根红绳。
他稍微往后挪了挪,紧紧注视着他的林珣白便如同接收到了什么信号,突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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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在房外的明影有些不安,林珣白进去已经有一刻钟了,除了最开始的一声惊呼外,房间里再没有传来其他的声音。
他试探性地叫了句:“主子?”
帐内的林春温正无意识地轻轻抽泣了一声,似哭非哭,像被欺负的小奶猫。他眼神依然冷淡,只不过眼角揉碎了红晕,细密的汗珠布满脸颊,看上去仿佛呵口气就要化了。
若说先前的林春温是古书中的精怪,现在只能让人想到妖孽二字,专要人性命的那种。
林珣白低低笑了声,略微用力提起红绳,见林春温不得不难受地扬起头,满意地低头亲了他一口。
“这块玉佩你贴身戴着,秋猎的时候就不要去了。等我回来。”
说罢,他见林春温没什么反应,倒也不生气,低头抱着林春温。等明影又一次出声唤他时,他亲了亲林春温的头发,然后离开了。林珣白去赈灾的日子就在眼前,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安排。
他在宫门处回头看了下,已经看不到床上的人了。可他却仿佛看到了林春温一身雪白皮肉,颈间系着自己的玉佩在帐中的样子,林珣白忍不住笑了下。
林春温等他出门了,忍不住抬起手扯了扯脖子上的红绳,摆弄了半晌也没解下来,他怏怏地放下手,倒在床上,抬手遮住眼睛。
二十三只汪
夏季墨蓝色的夜晚,宫中奢靡的金粉灯笼挂满了树梢,红色丝绸上金光流溢,来往宫人面上皆挂着笑意。
今日是三皇子立府成亲之日,他们这些宫人赏钱拿的多,是以也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宫殿中人影交错,二皇子林珣白在烛光下温润蕴藉,主位上的皇后笑容满面,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儿子将要被差去西南。
远远传来一阵喧嚣,林春温从殿门外走进,众人都抬头看去。
娴妃不受宠爱,所以众人在见到林春温时不免恍惚了一瞬——这般风流的长相,其母当年又该是何等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