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的时候许苍苍已经来了,一个人安静的坐着,水湖蓝的裙子,长发披肩。
致远知道,自己非常没出息的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介绍说:“这是许苍苍,这是傅子聪。”
虽然子聪坚持认为八卦是低俗的表现,尤其一个男人,但他在心里一遍遍的惊呼:天作之合。眼前两个人站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点亮起来,人们必须相信残酷的现实也有美好的部分,金风玉露不过尔尔。他甚至忘记了傅子姗的百般怨念,一味的感叹,高兴的和苍苍打招呼:“你好,幸会。”
苍苍同他握了手:“你好。”
傅子聪观察了之后,下结论说:“苍苍,致远,你们俩有夫妻相。”
善意的玩笑意外的让气氛霎时恶化,许苍苍有些无措,脸色苍白起来,空气中是凛冽的寒。
秒后,致远自在的拉了椅子坐下,意味不明的夸赞:“子聪,好眼力。”
苍苍也坐回原来的位置,换了话题解释道:“建南有事情,要晚一点来。”
剩下傅子聪一人站在包房门口,既尴又尬。他想知道建南是谁,但怕又说错话,因此没问出口。
许致远点点头:“没关系,顺便请他而已。”
苍苍有点不卑不亢的架势,固执的回答:“有关系,他是我的未婚夫。”
傅子聪心头一惊,许苍苍是有未婚夫的人?许致远是怎么舍得把她让给别人的?还是说一出手就迟了?
这个疑问在陈建南赶来的时候得到了答案,同时也带来了更错愕的真相。真相总是用来让人崩溃的。
陈建南是个桥路工程师,从外表上看是老实敦厚的人。他进门后,立即向众人道歉:“对不起,有些事耽误了。”
苍苍细心的把手绢递过去,让他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没人注意到他们相视而笑的时候许致远的小手指在微微颤抖。然后苍苍礼貌的微笑着介绍说:“这是陈建南,这是我的小叔叔许致远,这是他的朋友傅子聪。”
小叔叔。许致远。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封面是谁,因为长得像艾伦,所以特顺眼,就贴上来了。
[4]是回忆让我快乐,是回忆将我吞没
命运插手得太急,
我来不及,
要全部还回去,
从此是一段长长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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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致远和苍苍几乎每一天都一起坐在湖边长椅上等待夕照,共渡沉默的一刻钟。并不曾约定,不论谁先来或者谁后到,都不说你好,回家的路有一段可以并肩走,分别的时候谁都不肯先讲再见。虽然能聊的话还是很少,感觉却变得微妙。
漫长又短暂的冬季结束时,将湖面的冰带走。之后是春天的花开,再之后是夏季的暖风吹来。
许苍苍的长发被吹得飘飘洒洒,怎么拢都不听话,像电影里唯美的慢镜头。吹佛得许致远的一颗心有点难受,说不上来的痒,说不上来的悸动,他索性把手伸过去,帮她收拾额前的碎发,也收拾自己的心情。却吓得许苍苍站在原地,像被人使了定身术,下巴都不能高抬,只用眼睛瞪着他。
许致远收了胳膊,将手插_进口袋里,满手心都是汗,紧张得像刚刚行了窃,却还装模作样的瞪回去:“看见老虎了?”
许苍苍抿着嘴角生气,衬着明眸善睐,一张脸像出水芙蓉的尖角,一点点的粉,一点点的红,一点点的弱不禁风:“看见你了!”
“我好看么?”
苍苍微低了头,走到前面去,生硬的开口:“当然不好看。”
致远愣了愣,继而哈哈笑起来。他接着像赌气一般说:“对,你最好看。”
苍苍忍了又忍,最终也没忍住,停下脚步回眸跟着一起笑,轻轻的,腼腆的。长而皎洁的颈子,缠着乌黑细密的发丝,耳朵是透明的瑰色,乖巧伶俐,楚楚动人。
看得致远有一刹时的窒息,心绪如何也不能平静。他自小学画,天赋绝伦,对一切美好的事物皆怀有一颗敬仰的心,他虽则语文不好,不会大发感概,只觉得苍苍的面容是精雕细刻了来的,尤其是一双眼睛,摄人心魄,不仅仅是心灵的窗口,含笑流沔间更像是一种信仰。
他跨步上前,将她轻轻拢进了怀里。半晌,许苍苍在他的颈项间发出轻柔的叹息,于是致远微颤的手臂继续用了点力气,拥得更紧了些。
那天致远回到家犹自回味,准备动笔画一画。姨母说他的母亲打过电话来,奶奶病危,让他立即回浦城。
他赶到的时候奶奶已经过世。七月炎夏,他站在老院子的大门外,四肢冰凉,有人进进出出,而他什么都看不清楚,眼睛是模糊的。冷得颤抖,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一刻只想见到许苍苍,想教她抱一抱,讨要一点温暖。
就真的见到了许苍苍。幻觉一样,梦一样。
她站在逆光的地方。因为和致远的视线交汇而一瞬间失措,眼睛里充满着疑惑,同时也充满了无缘由的疼惜。许致远像个迷途的孩子一般站在台阶上,影子把他的失落拉得很长,是一种遗世孤立的迷惘。她试着向他伸出手。
屋里有人叫致远的名字,苍苍蓦的将手收回体侧,寻声侧望了一眼。而致远仿似没有听到,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苍苍想叫一叫他,却艰涩的发不出丁点声音。
许致远的爸爸许家明走出来,蔼声问:“怎么不进来?”
致远才回过神,看了看父亲,又不解的看了看苍苍,竟然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