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明也看到了苍苍,用肯定的语气问:“是苍苍吧?”
她望着和蔼的长辈,点点头。
许家明拍了拍致远僵直的后背:“进去吧。”又转身叫苍苍,“孩子啊,一起进来。”
苍苍的父亲同母亲当年是私奔离家的,若不是苍苍的曾祖母弥留时说想再见长孙一面,恐怕一辈子都回不了祖屋。四十岁的父亲跪在正东屋的门外,里面曾住着一家之长,最疼他的奶奶,他长久的跪着,任谁也劝不起来。
许苍苍感到茫然,她走去轻声唤父亲:“爸爸,你不要这样。”
父亲仍旧跪着,眼睛里是无尽的痛楚:“苍苍,你过来,给太奶奶磕个头。”
苍苍听话的冲着门磕了响头。祖母忙拉她起来,抱在怀里不舍得再放开。重复的说着:“苍苍啊,我是奶奶。我是奶奶啊,苍苍。”
苍苍懂事的回抱着老人,壮着胆子问:“奶奶,我妈妈还在门外站着,她身体不好,你可以让她进来坐坐吗?”
许致远站在二楼,从西屋的窗子望下去,苍苍的身影纤瘦单薄,神情温顺。他忽然就笑了。这算什么,一夜之间,失去了奶奶,而许苍苍竟成了他的侄女。自己的大伯冒出了个长子,而这长子正是苍苍的父亲。神开着心血来潮的玩笑,把凡人的感情玩弄于鼓掌。
三天后,举行葬礼。七天后,葬礼完毕。
许致远的母亲何丽雅从来羡慕有女儿的人家,对乖巧的许苍苍几乎是一见倾心,她是个善良的妇人,在苍苍住进老宅的期间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对苍苍的奶奶讲:“都说致远长得最像老太太,现在有了苍苍,我看就数苍苍遗传得样样都好,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姑娘。”
苍苍的奶奶也点头:“许家的人都长了一样的眼睛。”
致远转身走到宅院里,堵住苍苍的去向,冷着脸问:“你觉得你长得像我吗?”
苍苍一愣,怀里抱着要晒的被褥,隔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打商量:“致远,你能帮我把东西搭上去吗,我不够高。”
许致远一边帮忙一边沉闷的发脾气:“什么致远,致远。该叫我小叔叔!”
苍苍站在被褥的巨大阴影下,语速缓慢,不辨情绪:“为什么不高兴,你是我的小叔叔,又不是我是你的小叔叔,已经得了便宜,还要发什么脾气呢。”
“我哪知道为什么!”致远本不是个隐忍的少年,这些天积累的伤心与戾气始终无处发泄,忽然暴躁起来。两手用力一拉一松,绳子上的东西统统弹落下来,他理也不理,甩手就走。迈出了门又耐不住回头看,苍苍顶着玫红色的大被子站在院落中间,定定的站着,像是谁家迷路的新媳妇。他又气冲冲的走回去,把被子猛地一掀:“你傻啊,闷死了怎么……”话未说完戛然而止,他看到了许苍苍委屈的眼神,和满脸的泪水。
她迅速把眼泪抹干,撅嘴巴:“你凶什么凶。”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不好受。”
“你以为我好受,我爸我妈把我丢在这里就走了,我谁也不认识。”
“你不是认识我吗?”
“这么多天,你理过我吗?”
“我现在理你,可以了吧。”致远胸闷极了,抬头看了看天,随口问,“你想放风筝吗?”
“想。”
许致远是个学西洋画的,水墨功夫一般,是以他画得极尽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