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待林郁芳有所反应,蓝隐接着大笑道:“他左腿根部有一枚朱砂痣。”原来还是他身体的筹码。
可偏偏有人笨到再三被同一块石头绊倒:邵燕飞身子震动两下。紧紧盯住林郁芳。
林郁芳被他这样一看,又被蓝隐一激,摇着头对着蓝隐大声嚷嚷起来:“张秋张大人,你为什么要这样诬陷我?大家都清楚,我跟你不过是点头之交。到底不红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要这般穷追不舍,无中生有呢!”她的声音是那样的理直气壮,义正辞严。
蓝隐本就苍白的脸色惨白起来,甚至泛了青光。他其实很早的时候,就怀疑过林郁芳的身份,可是那的确是不红的身体。而如今看到这张自己思慕多年的容颜,对自己流露出强烈的憎恨表情,口口声声说着与自己没有关系的绝情话语,他心下很受打击。想到自己因一时怒气强迫于他,他那样阴狠的人,定然恨之入骨。可是他不应该否认。蓝隐认为黄璃真不是这样的人。
林郁芳见他面色难看,闭口不语,以为自己说对了,乘胜追击。她开始更夸张的故作聪明的猜测推断:“还是说,张大人其实是因为看到了我与燕飞二人如今情投意合,而唯恐我们在朝上的势力一边倒,而故意挑拨呢?”
林郁芳这席话语让蓝隐心底一片冰凉。眼前这个愚蠢的人,怎么可能是不红。可是,眼前的又是不红的身体,那么不红他……
眼前身在神不在,那么难道不红已经……蓝隐只觉重重一锤砸在心头,真气翻滚无力压制内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紧紧闭上了眼睛。泪水自泛红的眼角成串滑落。邵燕飞惊奇的看着,虽然震慑于蓝隐脱俗的美貌,口中不忘讽刺:“张兄形貌极似女子,不想心志也这般脆弱,这般,倒成了我们欺负于你不成。”
蓝隐并未抬手拭泪,而是任由那些晶莹的泪水在绝美的脸上流淌,他闭着眼睛勾勾嘴角,不屑冷哼:“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你这等蠢笨之人又懂什么。”
随后摇摇头,终于自屋檐上跳下:“真是有趣,可惜眼下时间紧迫,就不跟你绕圈子了。邵燕飞,算你好运蒙对了。我跟眼前这个人的确一点关系也没发生过。爷爷只是看不过你这狗屁不懂的混小子总是让不红伤心,替他整治整治你罢了。”魂儿都没了,要具皮囊有什么用!
他咳嗽了两声,抬手阻止邵燕飞插话,径自往下说,“不红是我表兄。他娘亲蓝盈盈和我娘蓝焰焰乃是亲姐妹。不红兄年幼时曾身中剧毒,当时因为药物有限只解除了他体内一半的毒性。虽保得性命暂时无碍,日后却危害无穷失。他失了从前的记忆……如今我已寻得解药,可解他身体上残存的余毒。”
蓝隐为救上官羽出饮寂山庄身受重伤,他一救出上官羽,并没有直接把她送往她师父那里。而是先把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随后就去找上官彩口中那半截假人参。急急赶来解救黄璃真身上余毒。
可是谁会想的到,他不顾生命危险取得药材赶来时,等待着他的却是这样一副移花接木的皮囊。
说着,蓝隐自怀里掏出一枚纯银小盒,他今天穿一身莹兰绸缎料子滚银边的衣裳,雨雾蒙胧中,更显风姿清雅,晃若谪仙。
盒子只有半寸大小,近看外刻游龙戏凤,乌龙戏珠图案,开口处有机簧,蓝隐细长五指左右扳动几下,只听“啪”的一声,盒盖自动弹开,里面一段乌黑之物散发淡淡异味。
蓝隐把盒子在手里颠了颠,递给邵燕飞一个“归你了”的眼色,却在看到邵燕飞急于上前接过的一瞬腰杆微软,一招“贵妃醉酒”退后几步,把盒子又收了回去。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邵燕飞,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以二指轻捏盒子,蓝隐反复端详着指间精巧的物品,邪笑着的红唇漫不经心的提出交易条件:“不红……黄璃真虽然是我表兄,可是现在他跟你在一起,而我对你一点好感也没有。所以,我改变主意了。若你想要救他,你必须答应我,在我下次回来之前不能碰他。”
“混帐!事关不红的生命,你、你怎么还能想到那些事情上?!”邵燕飞被他气得口不择言。
“这就跟你无关了。你只需考虑一下,答应还是不答应。顺便提醒你一点,黄璃真的体内的余毒只能用先前所服用的假人参的同体做药引。也就是说,天底下,能解毒的只有这半支。还是说,你是怕自己做不到呢?”
“你对我有没有好感无所谓,”意识到他总把话题扯到自己和不红之间的事情上,邵燕飞心底告诉自己要冷静,总是混乱的争吵也解决不了问题。因此他试着跟蓝隐讲道理,可又忍不住带了点讽刺,他对蓝隐说:“但是张大人,既然不红是你的表兄,你又有解药在手,救治他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现在你居然要用亲人的病痛威胁一些荒唐的事情,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吗!”
蓝隐似乎颇觉有趣的看了看认真的邵燕飞,他继续笑着说:“邵燕飞,你好像搞错了一点,选择权可是在你手里呀!”
“这跟选择一点关系也没有吧!”邵燕飞摇摇头,冷静下来的面容,异常严肃:“在不红生命危机面前,有什么是我不可以让步的事情呢?可是作为他的亲人,你怎么能……”
“那不就成了。何必为逞口舌之利多费唇舌?”蓝隐悠闲的靠在支撑廊子的石柱上,一手好整以暇的挑弄滑落肩颈上的发丝,在他人没注意到的角度,悄然拭去额角淌落的虚弱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