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个趋炎附势的,却是个有仇必报的。
张太妃不禁想到自家女儿,看鄂颜的目光又复杂了些,语气彻底柔了下来:“天气一转暖就好了不少了。倒是难为你一直挂念着。”
“那便好。”鄂颜脸上笑着。心里却不禁在想:这时候,苏白那心机女应该已经上了出宫的轿辇了吧?
她侧身抬眸看向金儿。
金儿会意地点了点头,无声地用口型回话道:公主放心,一切就绪。
苏白确实已经坐在轿中了。
她是被两个婢女左右架着搀上去的,此刻发软的双腿还有些颤抖,心也跟擂鼓似的“嘭嘭嘭嘭”跳个不停。
苏白自问,不管是适应能力还是心理素质自己都绝不算差的。而论残忍可怕,鄂颜公主作为正派人物显然不如蓊娘,可她面对蓊娘时纵然害怕,还勉强可以镇定以对。而面对鄂颜公主……不,根本谈不上面对,她跟鄂颜公主连眼神也没有对上,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当中。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穿越来的这个身份。蓊娘再可怕也不会害她,原主最终却是丧命于鄂颜公主之手,而且不是干干脆脆死掉的,而是每日被不同的刑罚慢慢折磨至死。作者也不知道是怎么设定的鄂颜公主,按说久居深宫金枝玉叶的娇公主,应该不会知道那么多折磨人的法子啊!
今日算是勉强应对过去了,可是下月的宫宴,她还答应了太妃娘娘会去呢。
苏白将帘子微微掀开,愁闷地朝外面望了望。她入宫的时辰尚早,此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皇宫真大啊!大得像座城,一座永远走不出去的城。
“小姐。到外宫门了。”婢女先行下车,从外面将轿帘托住道。
苏白怔了怔:“哦。”轿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好久,她都差点睡过去了。
下了轿,苏白换乘上玉颜山庄停候在宫门外的马车,又是摇摇晃晃的一路。可能是这几日忧思过度,也可能是刚才被鄂颜公主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她愈发困了,渐渐地眯瞪着眼,没撑多会儿就靠在婢女的肩头睡了过去。
婢女吓得一动不动不说,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驾——吁——”
马车猛地一颠,要不是左右有婢女护着,苏白大概率会摔个狗啃泥。
“什么情况?”苏白用力握着拂尘,警惕地听着马车外传来的嘈杂动静。她第一反应是遇上寻仇的人了,毕竟原主不知道已经干了多少亏心事,有人上门寻仇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随她进宫的几个婢女面色也瞬间凝重起来,其中方才被苏白靠了一路肩膀的婢女站起身对她无比恭敬地道:“奴婢下去瞧瞧。”紧接着又气势凌厉地吩咐余下几人道:“你们护好小姐!”
说完掀开轿帘飞了出去。
飞了……出去?
苏白呆呆地望着婢女留下的残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位姐姐在她面前一直是柔柔弱弱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原来也是个武林高手么?
就……反差很大。是她不配了,如此平凡的她,何德何能得到这帮既貌美如花又孔武有力的小姐姐的拥戴呢?
“贵人救命啊!”
婢女飞出马车后,只见被逼停的马车前跪着一个哭得凄怆无比的半大姑娘,而在姑娘身后,有个约摸三四十的男人在一边向她赔笑,一边伸手粗暴地拉扯跪在地上的人。
“我这傻女子不听话,惊忧贵人尊驾了。”
婢女见周围的人慢慢凑过来渐成围观之势,怕生出什么乱子,厉声催促男人道:“马蹄无眼,还请二位速速让开。”
“是是是。”男人语气卑微地不住点头,双手更加用力地去拉扯小姑娘。
小姑娘不住流下的泪水弄花了本就脏污的脸。她痛哭着道:“求贵人大发善心买下我吧!我给您当牛作马!不然我爹就要把我卖进良宵阁了。”
苏白一直竖耳听着车外的动静。听到“良宵阁”,她的心颤了颤。
原主那堆埋在地砖暗格的帐簿中,就有一本专属“良宵阁”的。里面记录着每月的收支,其中收入包括食资、赏资、恩资,支出包括定出(房租水费啥的)、纳人、脂粉衣裳、药资、税资等等。
她之所以知道原主手下见不得光的生意里有妓院,当然不是因为帐簿上大敕敕地写着“妓院”两个大字,而是从帐簿里的收支明细推看出来的。恩姿就是嫖资,纳人就是买人……
苏白将轿帘掀开一个细缝,偷望着还拼尽全力跪在马前,无论身后的男人如何拉拽也不肯起身的小姑娘,心里又酸又涩。
不知道是常年挨饿营养不良的关系,还是真的年幼,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比嬗婵小郡主还要小上许多。这吃人的封建社会啊!
“慢!”苏白起身端着拂尘站到了车外。她做不到冷眼旁观,因为知道如果放任不管,那个小姑娘接下来即将要遭遇的是怎样的地狱般的生活。“你卖去别处也是卖。这丫头我看上了,多少钱你开个价吧!”反正玉颜山庄伺候的人那么多,再多一个也不过是多张嘴的事,她又不差钱。
男人终于松开了拉拽小姑娘的手,佝偻着背笑眯眯地看向苏白道:“能被贵人看上也是这孩子的福气,怎么说也是我亲生的闺女,比起送进良宵阁遭罪,当然是叫她跟在贵人您的身边享福的好。我也不多要了,这样吧,五十两您把她带走。”他说良宵阁的时候还往路旁指了指。
说来也是巧,那良宵阁竟然就是此处。不过因为是白天的缘故,既没有流光异彩的灯笼,也没有衣香鬓影的姑娘,看起来同寻常客栈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