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聚会的主位沈颂年留意到了车牌,动作熟练地站在后车窗那边,头低下去像是被人训话的孩子。
他道:“小叔。”
车窗降下半扇,细丝白雾轻飘,缠绵地裹着冷玉指节,当中夹了一支宝蓝色烟嘴的烟。
罗书雨明显如临大敌,梁矜猜想车里大概是位了不得的人物,是站在他们这些小辈头顶的人。
梁矜站得靠后,雨水啪嗒浸润土壤,掀起一股草木的潮气,她拿着手机准备打车。
“她叫什么名字?”
车内的男声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指尖的烟尘宛如山间迷茫的白雾。
沈颂年什么都瞒不过他的叔叔,于是他指着靠后的女孩说:“她叫梁矜,我在追求她。”
烟雨朦胧,风把发丝吹到梁矜挺直的鼻尖,她直视着车窗外支起的手臂,卷了半截衬衫的袖子。
惊蝶
沈泽清搭在玻璃窗户的手指落了下去,烧着的明火压实在了烟灰缸里,灭了。
读大学不久的女孩子,柔和的脸型,眉眼暗藏锋利,阴雨天为她蒙上了一层蓝灰色的调。
梁矜就站在那里,屋檐阻挡了雨水,车子周围的地面格外干燥。
“原来如此,是位招人喜欢的姑娘。”
雨珠玻璃隐着男人的清雅眉目,声音放大到梁矜耳边,像是扫过的一阵潮湿的风。
沈泽清这话是认可的态度,实属罕见。
驾驶位的秘书张明晗本来两耳不听窗外事,此时却瞥了一眼人群,他并不知沈颂年指的是谁,可是一双眼睛令他记忆深刻。
瓷器釉面上的画,用尖细的毛笔画出的鸟兽的眼睛。
沈颂年得到了长辈认可,他还年轻,挑唇说:“梁矜,她是位好姑娘。”
梁矜不置可否,她只想安稳地从京大毕业,沈颂年这位长辈的评价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在燕京,跟权势滔天的沈家染上关系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当着人的面,左右不过说客气话,罗书语站得酸了的腿走了两步,状似不经意间说:“车上位置就那么多,哪里载得了所有人,不如大家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梁矜和姚倩都是打车来的,罗书雨其实不想跟她们一起回去。
天冷衣单,她们要独自在屋檐下等车。
学期初,宿舍管理严格,宿管每晚要到楼上依次敲门确定人数。倒霉的一个下场,晚归的学生被学校抓到当成典型,记过处分,取消评奖品优的资格。
天色黑沉如墨,梁矜实在担不起这个风险。
招呼打完,车窗上升,沈颂年称呼小叔叔的长辈都未露面。
车上下来了张明晗,黑发短于眉毛,剪得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