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尽可能的尊重你的选择,支持你的决定,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但在此之前,请你先对你的身体上心。”
钟嘉慧微微张了张嘴,她看见吴霖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紧接着视线下移,那静静抿着的嘴唇微张,又瞬间抿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浴室,暖光灯,湿润的洗手台,狭窄的距离,灼热的气息,涌动着的热血。
吴霖敏锐地注意到钟嘉慧花瓣似的唇瓣轻轻张开,他的眼睫忽地一颤,心中升起的无端希冀让他浑身燥热。
钟嘉慧向他迈近小小的一步。
他瞬间触电了似的浑身一僵,低头凝视着她,哑着声音唤她的名字,两个字在舌尖辗转许久方眷恋地放出来:“嘉慧…”
“啊,那个…”钟嘉慧慢吞吞地指了指门外,“你让一下,我手机响了。”
钟嘉慧从包里掏出手机,走到飘窗边才接通了电话。
是她哥。
“妹啊,”她哥不知在干什么,电话里一片滋滋的电子音,“刚请的保姆才过来没几天呢,她老公就不小心摔断腿了,她得回去照顾她老公,你哥我又要出差几天,临时再找一个保姆也来不及了,要不你过来照顾一下你嫂子吧。”
“我…”
“那就麻烦你了哈。”
钟嘉慧还没开口,她哥就挂断了电话。
她哪里会照顾孕妇,她哥简直异想天开。
——
几日没见到嫂子,她的肚子又大了一点,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八点档狗血剧正播放到女主抓奸,一时间高脚玻璃四处迸溅清脆的破裂声女人八分贝撕心裂肺尖锐的声音塞满了客厅里的每一处角落,钟嘉慧抖了抖身子,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她浑身难受,嫂子却适应良好。
薯片一片一片往嘴里送,咔嚓咔嚓声与电视背景音相得益彰。
“嫂子,”钟嘉慧艰难地放下手中的塑料袋,看了眼被勒红的手心,对嫂子说,“交代的石斑没有了,给你换成鲈鱼了,行不行?”
嫂子一动不动,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去得太晚了吧?石斑早被卖光了。”
别拆穿她,早起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钟嘉慧就干笑:“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本来想早点去市场的,但工作室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说是辞职了,但跟的项目还有些没收尾,钱莱说这事非她做不可,一个电话就把她叫了回去。
“鲈鱼哪有石斑好吃,真是的…”嫂子小声嘀咕,又勉强弯了弯嘴角,“算了算了,快去下厨吧,你做饭很好吃的,我等得要饿死了。”
钟嘉慧讨厌处理鱼尸,粘不拉几腥臭难闻,她一边干活一边干哕,看样子倒比嫂子还更像孕妇,好在摊主贴心,已经帮忙给鱼刮鳞开膛破肚,她在鱼肚子上划拉几刀,就给它架上锅去。
满手鱼腥味。
钟嘉慧在客厅坐下,闻了闻手,又哕了一声,嫂子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就笑:“别吧,你可别是怀了。”
那不可能。
钟嘉慧失笑摇头,见她如此坚定果断,嫂子不由得起了好奇心,坐直了身子靠近问:“你不会没跟吴霖滚过床单吧?怎么就这么肯定?我可是几个月不到就怀了的,算来你们也差不多了。”
“……”一瞬间钟嘉慧的脸色有些古怪,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话:“哥真厉害哈。”
这下嫂子来了兴致,她嫌狗血剧太吵,一把关掉了电视,世界终于一片安宁,只有抽油烟机微不可闻的呼呼声。
“他还行啦,”嫂子谦虚,“吴霖看着也不差,哎,他怎么样啊?”
不知道,罗芸没说过。比起听这个,还是电视里头的扯头花更得她心意。
钟嘉慧决心逃避,她站起身,对嫂子说:“我去看看鱼熟了没,再炒点菜。”
鱼上锅还没几分钟呢,怎么可能熟,嫂子以为她害羞,挥了挥手就放过了她,她站在料理台前摆弄着葱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和吴霖这婚结得低调,领结婚证时就摆了一桌酒席,吃完饭就各自散了,那也是她第一次到吴霖住的地方去。
那时候还没有请姜姨来打理起居,黑暗的别墅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就像一座黑黢黢的庞大城堡。
吴霖开了门,找了一会开关又开了灯,他依次按下了所有的开关,屋里的灯一盏盏亮起,眨眼间灯火通明。吴霖就站在大厅里光影流转的水晶灯下,回过头朝着她微微地笑,说:“这是我们的家,希望你会喜欢。”
“家”新得离谱,家具泛着崭新的光华,瓷砖光可鉴人,衣柜一件衣服都不见,餐具规规矩矩地摆放在消毒碗柜里,钟嘉慧缓缓关上冰箱的门——里面什么也没有。
如果吴霖不说,她还以为是样板间。
只不过吴霖看起来对新家也不大熟悉的样子——就像他们这对一点也不熟悉的新婚夫妇,他找不到热水开关,找不到空调遥控,不知道wife密码,不知道怎么给客厅那个炫目的大灯换个不那么耀眼的颜色,在大红大紫ktv霓虹灯般的光线里,二人面面相觑。
不知过了多久,钟嘉慧终于说话了:“新买的?”
吴霖松了一口气般笑了一下,朝她走近一步:“是,刚买的。”
说实话,他那天穿了西装,肩宽腿长,头发打了发蜡整整齐齐的梳上去,人模狗样得很,这种人模狗样在公司大会堂甚至是地铁站都可以说上一声青年才俊,但是如果站在类似于迪斯科灯球在不知哪里吹来的微风下乱转的五彩镭射灯光下,他就像是陪酒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