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眉峰正肃,纵然语声平和,却不怒自威。莫说是个柔弱少女,便是勇猛大汉,等闲也不敢与其对视。
上官浅却只不闪不避地回望过去,她不应答,这样直视的姿态此时简直有些像是挑衅,宫尚角面无表情的神色极是冷淡。
伴着下颌处越收越紧的力度,少女终是微微蹙眉。本就清浅似一汪秋湖的眸中,也愈发湿润起来。
她眸光似泣,露出哀求之意。
但未婚夫婿俊美的面容始终无动于衷,仍是铁石心肠,似执意要一个明确而顺从的答案——是的,宫二先生,从不将就。
“我说实话,宫二先生……能保我不死吗?”泪盈于睫,伶仃堪怜。
他却冷静而自持,教人窥不到一丝的怜悯。拇指的指腹动了动,似轻轻摩挲。这是种绝对掌控的俯视姿态。
随着这声微弱带怯的发问,菱唇自然的开合,隐约可见洁白贝齿与殷红小舌。
明明是秋末的夜半时分,冷风从窗户不断灌进本就清冷的室内,少女却雪肤晕红,这股热意在肌肤相接处尤为显着。
宫尚角突然收回了手。
他垂眸,语声淡淡道:
“为人夫者,无甚不可担待。”
[骗子。]她心想。
“无锋,在我身上下了剧毒。”少女眼中噙泪,这瞬间的欲落未落,像天边的星子盛在那一汪秋湖里,绚美得教人心碎。
“……他们要我混入待选的新娘之中,伺机盗取机密,好待来日歼灭宫门……可我知晓,那年上元节,是宫二先生救了我……我宁死,不想负此恩情。”
“有何信物为凭?”他目光如炬,似乎丝毫未受触动,甚至好整以暇地继续逼问。
少女抿了抿唇,落寞地摇了摇头:“除了身上的毒,我身边已无任何证据,能说明自己是被胁迫……不曾危害宫门与宫二先生。”
“……你有。”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少女的唇瓣抿得发白,粉颊在凝滞的气息中几无血色,突然低声道。
语罢,自怀间缓缓抽出一物来。
编织紧密的线端,连着块稀世之玉,白玉色清,温润得仿佛自带暖意。男子修长的手指握住这玉佩:“你将它保存得很好。”
“它、它不是……明明……”
她惊疑时的神情竟有些娇憨。
宫尚角看在眼里,淡淡补充道:“在你进女客院落的时候发觉弄丢,你却不便大张旗鼓去寻,最后只得不了了之,是吗?”
发觉少女的目光瑟缩了一下。
低头不语,颊边青丝悄然垂落。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夜色太深,他突然想:今日受此冲击,也该歇息了,否则必辗转不得寐……何妨待明日呢?
他分明有足够的时间去耗费。
于是气氛沉静下来。
半晌,宫尚角突然起身而立,衣装挺括丝毫不乱。却在少女惶惑的视线中,伸出手去,将规整的线端递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