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哽咽道:“杨老师,你放心,只要我能出去,我一定会求我爸妈把你调到你想去的地方去,我发誓。”
男的道:“现在先别说这些了,一切都等我们离开了这个地方再说。”
赵姬声音变得坚定起来:“你放心,10天后,我无论如何也会赶到学校跟你一起离开。”
男的道:“此地不宜久留,千万不能让人发现我跟你有接触,我得赶紧回去了,这些日子你一定要低调,不要引人注意。”
赵姬的心怦怦乱跳,她快要压抑不住那股绝处缝生的激动之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男的很快离开了。
谢锦年听见石头另一边的响动,赶紧放轻脚步回到了自己的背篓前。
赵姬背着半篓草跛着脚过来了,看见谢锦年正背起那满满一背篓的猪菜,她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
谢锦年面无表情道:“走吧。”
率先走在了前面。
赵姬今天走得明显要比以前轻快,谢锦年紧紧抓着背篓的把手,心却彻底地沉了下去。
原来杨盛文是这时候跟赵姬约好要逃跑的。
杨t盛文是去年过来支教的,带整个学校一百多人的语文课,谢锦年成绩不是很好,一直处于默默无闻的状态,所以跟他不是很熟。
这是个很有理想也很有爱心的年轻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要跑来山区支教,村里的人听说他是大学毕业的,对他简直奉若天神般尊敬。
他骨子里是个浪漫的人,喜欢拿着一本诗集到处去采风,谢锦年估计他就是这样碰上赵姬的。
他所受到的教育决定了他不能容忍赵姬被这样对待,这跟牲畜没有区别,所以他自大地想要把赵姬带走。
但他没有意识到五道沟的人对他的尊敬是有条件的,他纵然是个天仙般的人物,也只限把他供在表面上,他可以随意地进入任意一户人家里喝酒吃饭,但却不能对他们打老婆的行为发表一点意见。
在三花村,村长跟宗族才是权力跟权威的象征。
他们固守着千百年来自治的规矩,一言可定生死,在村子里拥有着绝对的权力,是绝对不会容许有人侵犯的。
杨盛文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以为村里人是因无知而犯法,企图轿正跟救赎,却不知这些人视外面的法度如无物。
就像他不可能预见这些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从千仞山推下去一样。
谢锦年重活了一世,自然不会再容许这件事情发生,她要想办法阻止杨盛文。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被处死。
背篓把她肩膀都磨红了,她放下猪草顺手就拖过了烂簸箕跟菜刀,开始切猪菜。
堂姐谢锦丽捏着一根烤熟的番薯进来了,一看是谢锦年在剁猪菜,登时便冷讽道:“哟,到底是亲母女啊,还帮着那只链猪干活呢。”
“链猪”是罗金娣给赵姬起的外号,全家人都这么叫。
谢锦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剁猪菜。
谢锦丽手里的番薯直接扔到了她的脸上:“你敢瞪我!你再瞪一眼试试看?”
谢锦年手里的刀直接就朝她扔了过去,谢锦丽尖叫一声,连忙闪开,刀碰到了破烂的木门上,撞得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谢锦丽惊呆了,不知道这个一向木讷少言的堂妹怎么敢向她扔刀子,虽然那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刀,但那也是刀!她想杀人吗?
她登时不敢待在厨房了,一边尖叫一边向后院狂奔:“爷,奶,谢锦年那个疯子拿刀砍我了,快救命啊!”
她的声音凄厉,像一只被掐了一半喉咙的母鸡,一下就把正在吃早饭的一家人惊动了。
她的母亲黄玉英气冲冲地拉着女儿奔向厨房,身后稀稀拉拉跟着一群人,黄玉英一把推开厨房的门,谢锦年还在那里闷声剁猪菜,脸上黑乎乎的印子,还粘了一块烤番薯在上面没来得及擦:“你个赔钱货,你敢拿刀砍我女儿?”
谢锦年抬起了那张沾了灰的脸,漠然道:“我没有扔她。是她拿烤番薯扔我。”
谢锦棠睁大了眼睛,气急败坏道:“你还不承认?!你明明把刀扔向我,我一闪,刀就掉到了地上,你明明是想砍死我!”
谢锦年低下头,一边剁猪菜一边道:“我没有做就是没有做,你要是觉得冤枉就找个证人来给你作证。”
罗金娣推开黄玉英:“别挡道!锦年,好好的为什么要拿刀砍姐姐?”
谢锦年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罗金娣,眼神很清澈:“奶奶,我没有扔她,是她恶人先告状,她拿番薯扔我脸上了,怕我跟我爸说,所以才这么讲的。”
罗金娣愣了一下,谢锦年还是头一回这么言语清晰地反驳谢锦丽,以前被欺负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也是不敢吱声的。
她下意识地就以为是谢锦丽又玩新花样,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既然没伤到,就别在这里罗里八索了。不要挤在这里,该干嘛就干嘛去!链猪呢?死哪里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剁猪菜?”
赵姬这时才背着背篓慢慢地走近了厨房。
谢锦丽见奶奶竟然不相信她,登时就要发飙:“奶奶,她明明就拿刀扔了我,你怎么不打她?她敢对你撒谎,她简直十恶不赦!”
赵姬垂下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
蠢货,上了几年学就会乱用成语了,跟堂妹之间的小打小闹都用上了十恶不赦这样的成语,心思之歹毒想必也不输罗金娣多少。
罗金娣看着谢锦年脸上的番薯渣子,想骂又觉得太勉强,转而瞪向谢锦丽:“一大早吃饱饭在这里呱呱叫,衣服洗了吗?牛放了吗?还不快去干!你今年已经18岁了,眼里还没一点儿活,我看你怎么嫁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