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架子。
“草民张章,给县令问好。”张员外没正眼瞧她,只是虚拜了一下便起身。
马县丞坐在梁温下方不远处,身形懒散,还真有一副看戏的模样。
“梁县令,您如今可断出什么来了?”张员外见她不言,得意的勾起唇角,随即又道:“断不出来也没什么,毕竟梁县令才任职不久。断案这种事要慢慢来,哪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呢。”
“既然县令断不出来,索性我先带犬子回去,事后我定带着犬子来向县令赔罪,毕竟浪费您半日光景,我这心里头很是过意不去啊。”
梁温心想,独角戏也该落幕了。
“梁某不才,偏偏想断断这案。”梁温不接茬。
张员外冷哼一声,油盐不进的混小子,“那就辛苦县令了。”
野人登门
梁温环视了众人一圈:“五年前,张家声名不显,算不上显赫富贵,是与不是?”
张员外嗯了一声,“是,我张家这些年才起来,这多亏了我张家子弟。”
“张员外有一爱女,嫁与皇商主管李家小郎君,是与不是?”
“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张员外没法否认。
“令爱出嫁后三次回府,最后一次与你拟了断绝书,从此张家族谱再无此人,是与不是?”
张员外脸色难看起来,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是。”
“张衷栩院中有过柳姓娘子,是与不是?”
“是。”
“城南庄子上的管家与张衷栩是什么关系?”
“那庄子是她娘留给他的产业,我从不插手。”
梁温直视张员外,最后问:“张衷栩私自匿税,侵占田地之事你可知?”
张员外双眼一眯,看向脚边跪着的张衷栩,哽着咽喉:“……绝无此事。”
梁温指尖摩挲着木匣子,“张员外,本官现在给你断断这案,你可听好了。”
“五年前,张家与皇商主管李家攀上关系,并设计李家幺儿娶了令爱,从此得借财势一朝翻身。”
“张衷栩借着这势头在外目无法纪,开赌坊聚众赌博,逛青楼喝花酒,强占民女,无恶不作。被上任县令盯上后你用银钱贿赂并要求令爱回府料理,以免心心爱爱的小儿子遭受牢狱之灾。”
“令爱借助皇商主管的名头压下此事,但张衷栩并未收敛分毫,两年前利用母亲给的庄子做掩护,私下里派管家逼迫平民百姓,侵占公田,并闹出命案。张员外心知肚明,再次将令爱召回以亲缘关系逼迫她料理。”
“张衷栩两次无罪释放自是得意,行事更加肆无忌惮。后来看上了柳惠,见她孤身一人便强抢回家,但并未在族谱上记名。柳惠被更加有权势的人看中,张衷栩为了攀上关系主动将人送了出去,但柳惠又被送了回来并与他发生争执。争吵间柳惠无意中泄露出她要往上报官告发张衷栩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张衷栩被激怒,将柳惠推入湖中,以此了断性命,正好被柳惠的丫鬟看到。”
“丫鬟一路逃到县衙,却不知上任县令早已被张府收买。危急关头被柳薇相救,柳薇因此得知柳惠下落及死因。柳薇暗中散播张衷栩杀妻一事,引得丰泽县议论纷纷。”
“眼看事情压不住了你便想了一计,为张衷栩暗中娶一妻子破了那些流言。你不愿委屈自己儿子随便娶个乡野丫头,但也心知肚明没有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与张衷栩,便以断绝书来求爱女最后护张衷栩一次,为他谈成一门亲事,到时张衷栩妻子一露面,议论便不攻自破。”
“断绝书签了,张衷栩的事又被压下来了。直到半月前张衷栩与庄子管家谈话被账房先生听见,欲杀人灭口,却被暗中盯着张府行动的柳薇救下。恰逢新官上任,张府还未来得及行贿,这才有了今日一事。”
张衷栩听完全程心下有些慌乱,左手拽住张员外的衣角。
张员外拒不承认,“梁县令,这只是你的猜测,无凭无据,你这案怕是断不下去。”
梁温看着他,嘴角露出温和的笑来:“怕是让你失望了。”
“证据,我有。这案,我也能断。”
话落,梁温将那木匣子打开,几册账本和那一封断绝书被送到张员外身前。
那些账本,都是记录张衷栩通过庄子占田所得的银钱以及私开赌坊的收支记录。
在这里,赌坊可是禁止由民间开设的。
梁温又拿起另外一摞纸张,上面详细道出张衷栩这些年的所做所为,这是她派出的狱卒从柳惠屋里翻找到的。
手腕一松,纸张尽数掉落在张衷栩面前。
“你在柳惠死后可踏入过她的屋子半步?”还没等张衷栩出声,梁温便自行回答:“许是没有,要不然我的人也不会在软枕下搜到这些。”
张衷栩浑身一软,瘫坐在地。
当然没有踏入半步,当年柳惠死后,他便下令将院里所有的奴才秘密处理,将院子封了起来,只是没想到当年竟没处理干净,没想到柳惠还真有那个本事能拿到他们张府藏污纳垢的凭证,还漏下了柳惠身边的大丫鬟。
外面围堵的百姓看了一场大热闹,兴奋的议论着,张嘴闭嘴就是对张府的唾骂以及对张衷栩残害过的可怜人的同情。
衙役递话:“县令,张家庄子主管来了,有要事相告。”
“带上来。”
一男子身着灰色圆领袍衫,算不上俊逸,看着像是个老实人。
“县令,草民刘元状告张衷栩侵占公田,欺压百姓,草芥人命。”
张衷栩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偷听到的,转过头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