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他,已经是一年后,我接到了来自市局缉毒大队的电话。
他晒黑了不少,头发短得像青茬,应是才剃过不久。冰凉的房间,他只穿着单衣,浸透了赤红。腥臭的红色。
一道长长的线自他的胸口一直延伸至小腹。
“他被刺了十一刀,其中三刀都在致命处,最重的便是这一道伤,几乎豁开了他的肚子……”,耳朵里噪声杂乱,似乎有很多人在讲话,我听到了下一句,又忘记了上一句。
贺星的脸,像死人一样的颜色。让我想起了在山崖下看到的爸爸妈妈。
我在停尸房里坐了一个晚上,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贺星死了。
六天后,在新闻报道中,我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周禹鹏,在逃通缉犯,涉嫌贩毒及抢劫杀人几项重罪。
我决定找到他。
慢慢地,我开始熟悉那些以前从未注意到的地方。不,或者该说是不会为常人所知的地方。见不得光,却在阴沟里疯狂生长。
放纵,是最不需费事的玩意儿,伸手即来,人人可得。
我要做什么来着?我承认,最近我的脑子有一点木,想个什么事情总是费劲得很,那些白色的粉末实在是有点厉害。
昏暗的灯光将每个人都浓妆艳抹,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小休,想什么呢?”,廉价的脂粉刺激着感官,呛得我眼睛发痛,“又在发呆”。
柔软的身体贴了过来,像条滑溜溜的蛇盘在我身上。
“我在想一个人”,神思如纠缠在一处的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血一般的唇咬了过来,带着嗔怒,“是谁啊?”
“你不认识”,我将被压得发麻的胳膊抽出来。
“是不是很漂亮啊?和我比怎么样?”,尖尖的指甲划过我的喉。
头顶上的灯旋着,将墙上的人影扭曲着形状。我笑。
“笑什么?”,唇齿间,是酒精的味道。
我捏着她的后颈,“我还没成年呢,你这是犯罪”。
嫣嫣地腻着,她的眼睛,让我想起贺星,是尘世里挣扎的模样,“这么好看的脸,就该犯罪”。
她的身体很热,我也很热,但我觉着烦躁,“我还要去送货”。
“急什么嘛”,纤细的胳膊意外的有力,缠得我呼吸困难。
我放弃了挣扎,任由她胡闹。
“哎呀你在这…呦打搅你们的好事了”,门被豁然推开,粉墨俱全的一张脸,“鹏哥来了,到处找你呢,赶紧去”。
火热的唇褪去了温度,“他不是……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阵儿了,赶紧的啊,让鹏哥知道你又来勾引小白脸,皮给你扒了”,失了支撑点的门重重拍了回去。
失魂落魄,脂粉掩饰不去的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