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电视剧,是这张纸上写的”,迟麒将它举高了。
许菁疑惑着,也没顾得擦一擦手,几步近上前来,接过一瞧。一行单薄的黑字,两个半句,一个逗号,一个句号。纸页犹散发着新纸与油墨混合的味道。
“哪里来的?”,翻过背面,满页晃眼的白。
“这个信封里”,迟麒又举起那个方方正正的硬纸信封,有些不开心地撇了下嘴,“是爸爸给我的礼物吗?怎么只有几张纸啊,我的蛋糕呢?”
“这又是什么?”,许菁又拿起桌子上放的另外两张纸。
瞧了半晌,实在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许菁抖了抖信封,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她想了想,依旧按着印痕将纸原样对折了,放回了信封之中。
忙碌了一上午,终于将一桌子的菜做了个七七八八。
门铃清脆的一声响,隔了一秒,又是一声。
“爸爸!”,迟麒欢乐地冲向门口。
“儿子哎!”,大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俯下身来,喜笑颜开地抱起扑上来的孩子,“嘿你又壮实了不少,用不了多久就同爸爸差不多啦”。
“爸爸,妈妈说等你来挂彩灯呢”,迟麒抱着他的脖子,“那是我的蛋糕吗?”
“对,你最爱吃的奶油蛋糕,还有这个”,迟青逸将右手的袋子提起来,“你看这是什么?”
“望远镜!”,迟麒一眼看到了包装上的图片,欣喜地一把抢过去,“谢谢爸爸!”
“先把东西放下帮忙收拾”,许菁对于他的到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仍旧忙碌着面前的锅碗瓢盆,甚至没有回头瞧一眼。
“好。儿子先下来,爸爸进门”,迟青逸应了一声,将门关上,换好了鞋,一路走到桌子旁打算将手里的两个袋子放下,“这是什么?”
他看到了那个信封。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哦对”,许菁转了半个身体回来,“一大早放在门口的,也不知道是谁放的,没封口也没写寄信人”。
“给我的?”,迟青逸一面疑惑一面打开了信封,封口向下倒了一倒,掉出几张折在一处的纸来。
“什么东西啊?莫名其妙的”,许菁随口问,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了过来。
“等我看一……”,半句话未完,迟青逸噎在了那里。
“爸爸你……”,迟麒打开了包装盒子,将望远镜举起来正要展示,却被那从未见过的可怖神色骇住了,“爸爸你怎么了?”
许菁觉出不对劲,索性走过来,“没事吧?”
迟青逸像是听不到他们说话一般,只将两只眼瞪得老大,面色如秋后已经枯萎衰败的灰黄落叶,捏着纸页的两根手指头褪尽了血色,几乎惨白,“是……是谁送来的?”
竟然发了抖。
“怎么了你?”,许菁愈觉异常。
“我问你是谁送来的?!”,冷不防一声暴喝,将几人都惊了一跳。
“发哪门子神经?!都说了不知道是谁一大早放在门口的,你是聋了不成?!吼什么吼!”,许菁亦燃了怒。
“妈妈……”,迟麒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望远镜,拉了拉许菁的手,又去拉迟青逸的手。
哪知迟青逸转身便走,迟麒反应不及,直接被拽地从桌子上翻了下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委屈的嚎哭顿住了迟青逸的脚步,他愣愣地转回身来。许菁的怒骂,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爸爸你怎么了……爸爸…”,迟麒坐在地上,靠在许菁怀里仰着脸大哭,望远镜跌在一旁,镜片跌了出来。
许久,似是终于回过神来,迟青逸慢慢地恢复了原本的面色,他瞧了瞧手中的信封,迟疑了一下,道,“儿子,爸爸出去一趟,你放心,晚上一定会来给你过生日”。
“你去哪?说好了下午一起…”,许菁的追喊被关在了门内。
那晚,迟青逸失约了。迟麒抱着蛋糕,倔强地一口不肯吃,直到困倦不已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之后,迟青逸像是失踪了一样,一连几天不见人也没有一个电话过来解释,甚至电话拨过去尚未接通便被挂断。许菁本不想管这事,离婚多年,她早没了对这个男人的探究之心,可当儿子问她&039;妈妈,爸爸是不是讨厌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时,她决定一探究竟,给儿子个交代。
她先是去了迟青逸的住处,有时她工作实在腾不开手,或是儿子想爸爸了,便会将迟麒送去住几天。
家里没有人,衣服书本丢得满屋子都是。许菁一进门,便是一股子的冷意,她先是进了卧室,被子还摊开着,但一点温度也不觉。再到了厨房,盘碗堆在洗水池中,已是几天没有洗了。最后她又到了卫生间,牙刷毛巾全都干燥的很。至少,这两天迟青逸是没有回来过的。
她并不觉着奇怪,迟青逸常常彻夜不归,以前她还会逼问他到底去干了什么,是外面有了女人还是去赌钱喝酒了,可迟青逸总是不肯说明,甚至冷脸叫她少管闲事。爆发了几次大的争吵后,迟青逸第一次挥起巴掌打了她。那一刻,许菁下定了决心。一个月后,两人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
有几次,许菁确实偷偷跟了去,可迟青逸只是去了他父亲曾经的那家洗车行,现在也早已变成了学校的篮球场。进了篮球场,不知怎么地,明明一眼望尽的场馆,偏偏叫她跟丢了迟青逸。头两次她实在寻不出来,无奈只好离开。但第三次迟青逸在她眼皮子底下拐了个弯忽然消失之后,她忍无可忍了,几乎是沿着墙皮地皮在迟青逸消失之处一寸一寸地找,终于发现了端倪。靠近墙根的地方,在一层薄薄的草皮之下,居然有一个半米见方的铁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