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了抬左手,“松手”。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注意到,原来我不知怎么地一直攥着他的袖子,袖口的纽扣几乎半扯了下来。
我松开手,同时摊开手掌,表示我的歉意。
“几天没有睡觉了?”,他起了身,坐到书桌边,低头理着衣袖,略一使力便将那颗纽扣拽了下来。
眼前东一颗金星,又一颗银星,我索性躺着不动,“忘记了”。
他慢慢地扯着剩余的线头,没有再问下去,也没有问起我的梦。
我主动提起,“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嗯”,他应声。
我问下去,“听到什么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我,似乎一瞬晃了神,旋即又恢复如初,“忘记了”。
我只好叹气。
“饿不饿?”,我又问他。
他将线头与扣子一同装进口袋,“不饿”。
“我饿”,真是不懂看眼色的人。
还是说,只是不懂看我的眼色?
好问题,我把自己问住了。
“你想吃什么?”,他居然接了话茬。
“先做声明”,债主,需要合理指定规则,“这不算是我的条件”。
他转过脸,盯着窗外稀疏的星子。
“我要吃西红柿鸡蛋面”,我盯着他,“吃完了,我就告诉你我的条件,真正的条件”。
都说一千个读者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么一千个厨子也会有一千碗西红柿鸡蛋面。
不过这碗面,当真是淡得很。
“那么一大袋盐,你就不能多放点?”,我给出建议。
“什么条件?”,他直奔主题。
我敲了敲碗边,“让我先吃完,饿死鬼可没有力气说话”。
饿死鬼吃得慢条斯理。
然而他亦是半点也不见急躁,索性坐在那里发起了呆。
“在想什么?”
人在忽然被提问时,通常会下意识地说出答案。
但一个能够完美隐藏的杀手,是永远不会卸下自己的防备心的。
就如我数次闯入他家中,他却早已察觉我的出现。
他自然是不会回答我的。
我也没指望能从他嘴里顺利地得到什么答案。
饿了发呆,饱了犯困。吃饱了饭,我有点想睡觉。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的声音不大。
“没有指向你的直接证据”,我已推演了无数遍,“他们并不知道关瑟的存在”。
他瞧着我,忽然笑了笑。
贺星。不…是他自己。
“7月25日,来我家吃西红柿鸡蛋面”,我的心绪纷乱,但脑中清明无比,“这就是我的条件”。
或许我该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一些,异常平静的表象,本就是非正常。
他冲我抬起手,握成拳。
两拳相碰,以约为定。
但是他失约了。
他早知他会失约。那么为何要接受我的条件。
不怕我会放弃承诺么?
他带着手铐,被塞进了警车,神情仍是异常的平静。那个男人,关霈,在钻入车内之前顿了一顿,他忽然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