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还好,如果戴红在,她看了应该也是高兴的,她最怕的就是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但你不能让她知道,你是因为欠了我的钱,才愿意为我付出‘劳动’的。”
后面的那句话,戴青是贴在她耳畔说的,仿佛真的怕被戴红听到。
“不只是因为钱,也觊觎你的身体。”池思岫忽地转头,趁其不备,浅啄了下她的唇。
戴青忽然来了兴致:“你不是说,你在这件事上体会不到任何乐趣吗?甚至还有些难熬。”
池思岫仰头,有些恼火地撒娇:“哎呀,原谅我年少无知。”
“我懂我懂,是姐姐太好了,仙女妹妹招架不住。”
“再说了,从前和现在也不太一样。”
“那,要不我们下次换一下,试一试?”戴青提议。
池思岫犹豫了。
她虽然已经感受到这件事的快乐,但她不确定换一换之后,她是不是还能这么快乐。
“你是我的金主姐姐,怎么能劳烦您受累呢?”她腻腻乎乎地靠在戴青怀里。
恰巧此时窗外又炸起了烟花,两人同时望向窗外,暂时忘了方才的话题。戴青看了下时间,春晚才刚刚开始,距离零点还十分遥远。
“你喜欢春节吗?”戴青问她。
池思岫点头又摇头。
“小时候很喜欢的,因为热闹,大家都开心,我就跟着也开心。长大后就没什么感觉了,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日常生活中每年必须走过的流程。”
“我自小就讨厌春节。我讨厌热闹,讨厌亲戚间的客套,讨厌那些没有营养的聊天。所以我是长辈眼里那种最不懂事的孩子,不会主动打招呼,不会说吉祥话,甚至连收红包的时候都不情不愿。”戴青转头看着她,“我妈应该跟你吐槽过了吧?”
让池思岫去厨房帮忙,果然是戴青蓄意为之。
“那才是真实的我,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池思岫摸了摸戴青的脸:“如果血是冷的,摸起来怎么会这么温暖呢?”
“我讨厌那个冷血的我。你曾经问过,二十岁的我是什么样子。二十岁的我就像一条剧毒的眼镜蛇,没有温度,即使被放在怀里,也只会做出咬伤别人的事。”
“我跟阿姨聊天时她说在发生戴红的事后,你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戴青点头:“大概是她的噩耗让我忽然成熟了吧?”
池思岫并不认同。
她的手顺着戴青的脸颊向后滑,最后停在了后颈。她骑坐在她的腿上,揽着她的脖子,直面着她:“我不相信人会有一夜之间的转变。”
“人的内核是没办法因为一件事而发生瞬息的改变的。”池思岫努力让自己的言语更加严谨。
“我认识的你,是温柔的,善良的,敏锐的,善解人意的。你对我的观察永远很敏锐,你会避开让我尴尬的事,凡事都从我的角度为我考虑。一条蛇,再怎么变也不会变成一只长毛的萨摩耶。”
“雪橇三傻?”戴青皱眉,显然不怎么喜欢她的比喻,“就算是犬科动物,好歹姐姐也该是一只英俊威武、忠贞威武的狼吧?哪怕是白眼狼呢!”
池思岫有些无语。
“好,狼,整天惦记着吃小白兔的狼,可以么?”
戴青笑了。说起来,大灰狼倒是被乖巧温良的小白兔吃个干净。
“我想说的是,”池思岫用额头抵着戴青的额头,“你的善良和敏锐从来都没变过,只不过从前的你把自己装在冷血动物的躯壳里,用错误的表达方式让别人都误解了你。”
戴青失笑:“你说的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把自己装在乌龟的壳子里,哪怕是照镜子,也照不到自己。”
池思岫能感觉到,戴青的眉头再次高高耸起。
“为什么你每次的比喻都这么让人不喜欢?”
池思岫讨好地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蹙起的眉头。她轻轻捂着戴青的耳朵:“那些不喜欢的评价,就不要听了,毕竟也不客观。”
“就拿你那个浩浩表哥来说,他为你做过什么?为戴红做过什么?他怎么有脸一张口就跟你要两百万?而谁又见过一只白眼狼,会愿意随手给这种人六十万。”池思岫叹了口气,“那可是六十万啊,我要拍五十多个广告才能赚到这些钱!”
戴青被她逗笑了。那个曾经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小仙女,如今竟然也拥有了自己关于金钱的度量方式。
“你就是那种,给我讲大道理时一个顶一百个,但到了自己身上,却总是连些最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
“你和戴红,从来就不欠他们什么啊!我爸好歹还养了我十几年,为了投资我在我身上花了好多好多钱,你那个表哥是替你们卖过命挡过刀还是怎么着?你对他,对他一家爱答不理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戴青很难不认同。
池思岫刚才说的一番话,和她二十岁时的想法一模一样。可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不对的。他们是亲人,是斩不断的血亲,亲人之间是不该像商人一样只考虑付出和回报的。
戴红就是典型的,拥有这种思想的人,她的一生都被这些情感束缚住了。她为了亲情,为了爱情,不断地牺牲,到最后连自己的命都舍弃了。
戴青时常想,或许上帝在创造她们这对时手一抖,不小心把所有的情感都倒进了戴红的杯子里,到戴青这儿,已经没有情感可以给予了。
如果没有这些情感的羁绊,此时的戴红不仅活着,应该还在舞台上熠熠生辉。
池思岫温柔地看着她,戴青那双乌黑的眸子,最深处是无尽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