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麟声看着面前这张脸,这个比他还高大的男人,深觉计划被打乱。从有钱人那里偷东西,和从有钱的小偷那里偷东西,是两码事。
站在麦秋宇面前,和镇静的眼神对视,陈麟声忽然担忧:自己是否已经被看穿?
“怎么了?”麦秋宇问。
“没事,只是想到店里有事没有做完,”陈麟声答,“走吧。”
“怪不得,头发都白了。”麦秋宇笑着。
“什么?”陈麟声走到麦秋宇身边,二人并肩。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染白发应该很适合。”麦秋宇道。
后来的日子里,陈麟声曾经疑惑,为什么麦秋宇会执着认为他很单纯,且这种印象在一段时间内逐渐加固,直到他携戒指逃跑后才被打破。
他一般在临睡前思考。关掉灯,仰面躺平,静静地看天花板,像海底一条顽固的鱼。把记忆一帧帧翻过,仔细凝视过墨西哥的一个个清晨,最后他得出结论:
他太爱睡觉,坐着也会打盹,看起来便笨。
在墨城入住大床房的第二天,睡到中午十二点,醒来时因陌生环境愣了几秒,先是想起自己在墨西哥,然后发现自己赤裸着上半身。
衣服不见了。
他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检查身体。睡裤安然无恙,腰侧没有血洞,胸膛没有吻痕。万幸,没有器官丢失,更没有半夜乱性,还算安全。
他下床,顺手捡起地板上的白色背心。半睡半梦之间脱衣服是个坏习惯,跟人出来旅游,毫无戒心地睡到十二点半,也是坏习惯。
同伴并不在房间里,浴室没有,客厅也没有。阳台的门倒是开着,悬空着一方小小露台,围半圈铜绿色栏杆。有张小餐桌支在那里,上面放着一份凉透的早餐。
酒店不懂食欲和爱欲同样重要,只提供情趣用品,不提供微波炉和烤箱。
陈麟声想再叫一份热食,可前台讲的英语跟他所学的英语仿佛两种语言,他只能无奈放弃,叉子挑死煎蛋,张嘴咬不再焦脆的边。
露台外传来嘈杂声响。陈麟声端着盘子站起来,倚着栏杆往下望。
透过树木的嫩绿枝叶,楼下,麦秋宇正和几个本地人聊天,一男一女,背对着露台,看不见脸。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本地人忽然哈哈大笑,麦秋宇也跟着笑,气氛融洽。
陈麟声听不懂西班牙语,刚要离开,不小心撞到麦秋宇的目光。
他们远远地互相看见。
麦秋宇看了他几秒,忽然转身离开,转了个弯便消失不见。本地人纷纷扭过头来朝这边看,陈麟声有些不好意思。
一分钟后,门外传来敲门声。
陈麟声嚼着煎蛋开门。
“雅各布早上打电话来,我们……”麦秋宇话说到一半生生剎住,问,“你在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