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的真气被了然压成一线涓涓细流,小心而稳健的输入老人体内。随着老人面色的好转,了然已是满头大汗,身上的僧衣全部湿透。
良久,了然精疲力尽松开手。老人浑身已经温暖而酥软,额上覆着一层薄汗,嘴唇重回血色,面色比刚才年轻了十岁都不止。
好一招“枯木逢春”!
吴伯喜不自禁,见老人伸手招他过去,连忙会意,过去扶他坐起。不住感慨:“二十年了,我没想到还能看到你坐起来这天……”
老人满面红光、神采奕奕,眼神却比面色更灼人。他像鹰一样的眼睛盯着了然,反手抓住他的胳膊,追问:“了然师父师从何人?”
“我……我只是跟着家里人随便练的。”了然仍旧拿这一套糊弄。老人的手却越扣越紧,沉声道:“你休想瞒我。你可知我是谁?”
了然茫然摇头,无力道:“您是我朋友的世伯。”
“哈哈哈,”老人仰头大笑,声如洪钟:“朋友的世伯就值得你倾力相救,这股傻劲,不愧是那老和尚的传人!”
了然的眉眼上笼罩着层层疑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那老人笑够了,他才正色盯着了然道:“听好了,我就是澹台彦!破山七刀最后一代传人!”
竟是双刀传人!海棠和凤凰双双瞪大了眼睛。唯有了然仍旧一脸懵懂,双刀的厉害他知道,可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澹台彦还不肯放开了然,只道:“你这身内功,我绝不会认错!我上一次见,是在寒山派的圆觉主持身上!”
海棠和凤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僧曾处在武林巅峰,寒山派的圆觉主持一度立于不败之地。听闻那时前去挑战的人带火了寒山寺脚下的一片客栈和酒楼,却无人能在圆觉主持手下过上三招。
澹台彦悲喜交加,摩挲着了然的手掌,叹道:“圆觉主持圆寂,我本以为世上再无人能治那道士留给我的伤,不想他竟还有传人……”说话间竟湿了眼眶。
了然在这悲憾的氛围里被人揉搓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世伯,我师公的法号确实叫圆觉不错。”他斟酌着措辞,正色反驳:“可他老人家身体康健,每月要吃两只鸡,明年就要过八十大寿了!”
众人再一次惊掉了下巴。
澹台彦的秘密
众人惊喜交加,相谈甚欢。圆觉主持死而复生,是名门正派的大喜事。好在澹台彦心里绷着根弦,心道圆觉主持避世而居,自有他的苦衷,大家不要贸然散布他还在世的消息。
后辈们悻悻点头,了然仗着师公的威名,本就高大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了然宠辱不惊,无论圆觉和尚的名号曾多么如雷贯耳,在他心目中不过是个爱亲近人也爱恶作剧,下手尤其没轻没重的疯和尚。
他连日赶路本就累,加上带着伤病帮人渡功疗伤,这一觉足足睡了六个时辰,日上三竿才起来。
了然一睁眼,就看见沈嫣秋守在他床前,脸上冰霜一扫而空,是罕见的殷切。
“沈姑娘早!”他惊惶间险些咬伤自己的舌头。他头一次睡醒在自己房里看见女人,还不是二妮和凤凰那种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而是个端庄娴静的大姑娘,慌乱可想而知。
沈嫣秋却神态自若,恳切道:“我想拜了然师父为师。”
“学……学什么?”了然结结巴巴。
“医术。”沈嫣秋正色道:“我想帮世伯疗伤。”
了然恍然大悟,原来沈嫣秋是想学他的内功。可莫说他的内力是每晚睡前默念口诀练就的童子功,沈嫣秋朝夕间练不成。退一万步讲,师公和师父叮嘱过他的事情不多,其中一件便是口诀不可传给外人,难怪乎内功心法没有落在纸上,全靠口口相传来传承。
了然为难的摇了摇头,诚恳说明拒绝的原因,表示爱莫能助。
“哎……”沈嫣秋长叹一口气,垂首道:“小女子不才,救不了世伯。”
“你别难过,”了然安慰她:“还有我呢,我昨日刚帮世伯渡过功。”
“不够,远远不够。”沈嫣秋止不住摇头:“太晚了,世伯的伤拖了二十年,已经病入膏肓,无法治愈。”
“啊?”了然不禁失望:“那我所做的,全是无用功?”
“不,有用!”沈嫣秋的眼中燃起熊熊斗志,笃定道:“给他渡功比给他施针有用得多,唯有定期给他渡功,一次次驱退他体内的寒毒,才能一直帮他续命!”
“一直渡功,就能一直续命……”了然若有所思的重复着她的话,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
“可你朋友的情况又不同!”沈嫣秋沉声打断他的遐想。
了然讶异的看着她,示意她说得更明白一些。
“你朋友的脉象,聂清与我描述过了。”沈嫣秋蹙眉道:“他的情况和世伯不同。世伯是被外力所伤,寒毒外生,可借你的真气驱退。可你朋友的情况,却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练的,寒毒由内而生,无法驱退。你再怎么给他渡功,也只能缓解一时的痛苦,对他的病情没有任何助益。”
“那……”了然如坠冰窟:“他就没救了么?”
“我都没见到病人,单听旁人的形容,当然无法下论断。”沈嫣秋一板一眼,涉及到医理极为严肃。“好,我定将他带来给沈姑娘看看!”了然暗下决心,捏紧了拳头。
“要快!”沈神医正色道:“时间不等人,生机稍纵即逝!若圆觉住持的传人能早来十年,世伯都还要痊愈的希望,可惜拖到现在……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