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州还有海寇?”
“是!”樊令跪在地?上?,樱红发带迎风飘扬,英姿飒爽,“属下估摸着?约有两百余人,他们自?城东外的师州港上?岸,此刻正盘桓于西门外的一线天,相距此地?十二三?里。”她顿了顿,字里行间满是愤懑,“海寇所到之处烧杀劫掠,实在猖獗!”
“师州以东便?是极海,前夜安涛一笔带过,他口中海寇不足为患,”赫连诚一个?抬指,“想是师州果真群龙无首,由得这两百来?人翻天覆地?。”
“其实不止,”樊令站起身,眉间却没有丝毫松懈,“师州以北直面大漠,其间仅一道鸣沙关作为铜墙铁壁。眼下五部来?犯,师州刺史便?将城中兵力尽数压在鸣沙关附近,严阵以待!”
“这些个?州官真他娘的三?尸五鬼之辈,半点实话都没有,咱们要真撂在师州,看他们如何与护军抗衡!”
“咱们以忠君之名过万斛关,他们自?是默认我赫连诚刀山无悔,火海无怨。”赫连诚看了眼狄骞,又问:“樊令,前方地?势如何?可有设伏点,对方兵器又是什么?”
既然鸣沙关暂无战讯,那么眼前的海寇便?是当务之急。
“一线天外的山道两侧有密林,可埋伏四五十人,那些海寇身形矮小,步兵作战,却持长枪长刀,还有那长弓——”樊令百思?不得其解,沉声道:“恕属下孤陋寡闻,那长弓所出之箭,其尖头形似燕尾,射程虽不如大漠弯弓来?得远,几个?百姓中箭却几乎都是当场毙命,实在凶狠!”
“如此厉害?”
樊令偏向狄骞,“千真万确!”
他们远自?塞外而来?,对海寇确实知之甚少,要打或许不难,只是眼下圣驾尚未得见,如何保存兵力才是重中之重。
赫连诚略作思?忖,道:……们一路而来?,已然折损不少家将,眼下军中,新老可是三?七之数?”
“正是,步骑兵合五百二十六人!”狄骞点点头,“府君是打算——”
“安涛要做他的忠君之梦,我却不能?真当他的垫脚石。”赫连诚捏着?缰绳,沉吟道:“他要我护送司南车,但倘若司南车就此没了——”
狄骞猛然一皱眉,“可东西一旦落入海寇之手便?如石沉大海,到时?他们反咬一口,给?咱们定个?护送不利之罪,咱们又该当如何?”
“不过是演戏,他们演得,我便?演不得?”赫连诚猝然与之对视,“既然海寇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我赫连府兵可不是望京戍军,节节败退又有什么稀奇,待事后飞鸽血书一封,再看望京如何虚与委蛇!”
“那府君是打定主意,投靠那位护军大人?”狄骞从赫连诚眼中看到久违的杀伐之气,心中欣慰却又笑不出,“只是司南车要落入海寇之手,咱们再拿什么作投名状?”
只听赫连诚又是一哂。
“我与安涛陈情?司南车落入海寇之手,可未必真得让它往那海寇手中走一遭。投名状又有何难?”他轻描淡写,话至尾音冷若冰霜,“我一送护军忠君之名,再送护军平寇之功。只是既然护军伴驾,何以会独独落下司南车?前些日子我苦万斛关难入,如今跳出局外,我只怕这司南车来?得不妙,是柄杀人的刀!”
狄骞听罢一惊,“那咱们可还要平寇乱?”
“樊让还没回来??”
赫连诚话锋一转,樊令立时?答道:“府君昨日遣他去探大驾行至何处,若是顺利,今日总该回程复命。”
“寇乱要平,司南车却必得要瞧准时?机,”赫连诚点点头,看向前路,“咱们绕过大驾颇费了些时?间,眼下两日已过,樊让既还未归,那么最?迟一日之内,咱们必得擒住贼首!”
……寇凶悍,新兵恐抵挡不住,”时?不我待,狄骞追着?赫连诚的视线,提议道:“可要老兵携司南车——”
“不,这司南车要送与海寇,自?然要他们放心大胆地?拿——王崇!”
骑兵之后,马儿层层退开?,一八尺大汉飞身而上?,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扬起一圈浅浅的积雪。
“属下在!”
赫连诚马鞭轻点,“你率新兵扮作流民,携司南车与财粮去引海寇。”
“是!”
“樊令,你率三?十弓箭手埋伏在密林之中,先射贼首,再灭长弓!”
“得令!”
追颰翻动?乌蹄,赫连诚打马向前,最?后一句如裂石穿云,“剩余骑兵换了马槊待命后方,听我号令!”
说?罢赫连诚又看向狄骞,师徒同?心,狄骞只了然一笑,“属下明白!他们见了马槊要往回跑,咱且得送他们一壶大的好滚回老家!”
风雪飘摇,白茫茫之下赫连府兵整军待发,正开?拔时?,队伍之外,忽闻身后又有人在喊——
“府君,樊让来?迟,请府君恕罪!”
樊令远远一听便?已喜上?眉梢,回身一瞧却又凌厉起来?——
只见樊让身轻如燕,山路旁的岩壁之上?,一眨眼便?是排排浅淡的脚印,在他身后,两个?府兵紧跟着?押解一人,摁着?肩膀在府君面前跪下。樊令杏眼一扫,乍见这人五花大绑,端的一张煞冷的面孔。
是谁?
赫连诚盯着?地?上?的人,双眼微眯,只先问:“无妨,大驾现下行至何处?”
“回府君——”樊让声音浑厚,打眼与樊令足有七八分相似,“大驾浩浩荡荡,眼下才行至半路!”
“大驾早咱们两日出发,距今已有四日,两州官道不过百里,他们怎的还在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