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都是谢尧单方面的打压和贬低原身而已,原身隻好默默含泪地在角落委屈,根本不懂得为自己争辩一二。
顶多是在谢尘宁那裡,得来一星半点的安慰而已。
在谢尧眼中,自己这个大儿子,就是个十足的无能脓包。天赋平庸也就算瞭,还整日裡小肚鸡肠,天天挂记著与澜儿的那点龃龉,心裡不知道有多少阴私的算计。男子汉大丈夫,偏生一副柔媚之态,还做出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来博得衆人同情。
简直可恨无比!
谢灼再次感叹瞭一番原身的凄惨,他从小被人簇拥,实在没有体会过不受待见的滋味,毕竟原身和他生得一般无二,如此俊俏究竟怎麽会有人能不喜欢的?
在谢灼看来,谢尧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隻知道拉偏架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
他本就是被强请过来的,见谢尧隻顾著恼火却不发一语,忍不住出言讽道:“父亲特意请我过来,等我来瞭却又如此怒火中烧,看样子我真是来得不巧瞭,父亲不想见我,那我还是先走为妙,免得再折损瞭父亲的阳寿。”
说罢,谢灼竟真的转身欲走。
谢尧面色铁青,被气得不行。
他搁下笔,对著谢灼寒声道:“逆子!你这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瞭?谁教得你如此寡廉鲜耻,连为父也不放在眼裡?!”
谢灼终于顿住瞭脚步,又回身道:“父亲,我这也是为您老的身子著想,万一被气出个好歹来,也是您自己吃亏不是?”
谢尧重重地拍瞭一下桌,他本是为谢澜一事来找谢灼算账的,但被谢灼轻飘飘几句话给激得忘瞭正事。
他沉下脸来,质问道:“你可知晓,澜儿在万骨窟裡过得是什麽日子?你竟然能如此心安理得,毫无悔意!我怎麽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兄弟阋于墙,辱我谢傢门楣!”
谢灼道:“你隻知来问罪于我,又怎麽不问问你的好儿子究竟做瞭什麽事,才被罚进万骨窟,何况,此事分明是谢尘宁一手操办,你拿他无可奈何,就来找我的茬,是觉得我很好拿捏吗?”
谢尧一时被呛住,半晌憋不出一个字来。
但他也绝无可能在谢灼一个晚辈面前认怂,正要说什麽。
谢澜竟然忽而跑出来,向谢尧躬身一礼而后道:“父亲,此事确与他无关,还请父亲不要再怪罪于他瞭。”
谢灼挑眉,没想到谢澜进瞭一回万骨窟,竟然还转性瞭。
那倘若不是谢澜在谢面前嚼舌根,谢尧又为什麽非得提溜他过来?
谢澜始终低著头,果真是被万骨窟给驯服瞭,谢灼心裡觉得,真没意思。
谢尧一口气没提上来,愈发脸色难看。
一位年纪不大的妇人从回廊转步而来,她修为不高,眉眼间有几道细纹,可见岁月的痕迹,但也无损那秀美的容颜。
她便是谢澜生母,谢灼的继母,陈绾。
陈绾对著谢尧柔声劝慰道:“尧郎,阿灼该也不是故意的,他年纪小,又跟在仙尊身边久瞭,一时间置气,才说些不知轻重的话,也是无心之失。”
谢灼算是看明白这出戏瞭,谢澜虽然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与他作对,不过却有一位爱子心切的好母亲,一心要借谢尧的手让他吃点苦头。
谢尧果然听不进去:“十八岁瞭,还算什麽小孩子?他难道还要一辈子当那叫人生厌的炉鼎吗?!”
这话也是厚颜无耻。当初谢傢式微,他们为瞭保全傢族,不惜把原身推出去当一个上贡的礼物,现在反倒觉得炉鼎一事有损颜面瞭。
谢尧没说几句,便又被另一位僮仆请走议事,隻吩咐叫谢灼到廊前好生跪著,面壁思过,什麽时候脑子清醒瞭再起身。
为免谢灼拒不从命,谢尧还特意留下来两位大能盯著他罚跪。
两人一左一右,眼见便要将谢灼按在地下,但谢澜却急急忙忙来拦住他们的动作,呵斥道:“住手!”
两位大能面面相觑,满心困惑,但又碍于谢澜在谢尧跟前一向得脸,也还是不解其意地停住瞭动作。
谢澜也并不想帮谢灼,不过他上一回亲眼见著谢灼在绝境中晋升,属实是至今想起都不住后怕,他压根不愿再招惹谢灼这尊霉神,省的又被谢尘宁抓住小辫子。
偏生他母亲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谢灼是什麽东西?他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凭什麽将你害成这幅模样,自己倒逍遥自在,有我和你爹在,绝不会叫他越过你去。”
陈绾恨铁不成钢地看瞭谢澜一眼,那眼神裡写满瞭失望。
但她惯会做表面功夫,眼见这罚跪是罚不下去瞭,她也便当著衆人的面,伸出一截皓腕去搀谢灼,面上挂著盈盈的笑:“阿灼,你不该总是这样倔脾气,若是同你爹说一两句软和话,又怎麽会闹成这副局面?”
按照谢灼的性子,他隻怕是要对自己感恩戴德,陈绾心中冷漠的想。
然而谢灼看著眼前那张乌发雪肤、灵秀动人的脸,毫无预兆地头痛欲裂。
他的眼前骤然一黑,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脑海裡肆虐,他勉力想要起身,却终究抗不住愈演愈烈的剧痛,最终昏瞭过去。
“母亲……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一个小少年有几分犹疑地发问。
他身侧那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郎蹲下身,如花瓣似的衣裙委地,她温柔地摸瞭摸小少年的鬓发:“澜儿,你不要怕,你才是你爹爹心裡最爱的儿子,从今往后,都隻有你能得到他的欢心。”
小少年抿唇,蹙眉看向一旁角落裡瑟瑟发抖的另一个与他年岁相仿的白衣少年,有几分为难地道:“可是,他的天赋比我高,修为比我强,就连容貌……也远胜于我。”